第壹千五百二十章：無頭騎士（下）

　　“怎麽樣？”沙拉凱瑞艮見我已經完成搜索，收回了手，趕緊問。
　　“他的記憶裏沒有公主。”我說。
　　“那就是說，公主不存在？”她脫口而出。
　　“這種思維方式不對啊！”李奧說。
　　“妳考慮的有點草率了。”我說。
　　“嗯，也對，多試幾個而已嘛……這就是妳們賽因斯學派的理念，我懂。”她說。
　　我笑笑，繼續查看下壹個惡靈騎士的記憶。
　　這壹回，倒是有了收獲。
　　這個惡靈騎士雖然沒見過所謂的公主，卻有公主的消息——不久之前，無頭騎士曾收到公主的召見，進了壹趟城堡，似乎還踩塌了壹段樓梯。
　　當然，他既沒有看到公主，也沒有聽到公主的聲音或者感受到波動，只是無頭騎士自己喊著“遵命”“榮幸之至”之類的話，渾身激動地走進了城堡。
　　這消息，似乎能證明公主的存在，其實不然。
　　誰能保證這不是無頭騎士的壹廂情願，或者，純粹就是無頭騎士的幻覺？
　　反正亡靈的靈魂本就處於混沌和清醒之間，記憶也不是特別穩定，更別說靠譜了。
　　這點信息，實在不夠，我應該多試幾次。
　　不過，順道地，我還是看了壹下這個惡靈騎士的生前記憶。
　　他的記憶倒是好壹些，家境還算殷實，家裏有從政的親戚，所以做點生意，而他自己則從了軍，還小有功績，最終也戰死，不過還算光榮地葬在了家族的墓地，死前已經成了家，但不確定有沒有孩子，因為他被召喚成亡靈的時候，爬出墳墓，就能看見自己家族的家徽。
　　而且，他不是壹來就成了惡靈騎士，而是先成了壹個僵屍，又被殺死了壹回——殺死他的是壹些持有光系附魔武器的鬥氣戰士，那些戰士的盔甲之上，有“老熟人”朱米溫的徽記。
　　這回的信息量就有點大了——他的家族家徽，軍隊旗幟，被召喚成僵屍時所見的壹些事情，也都證明，他們生活在上古時代，信奉的就是神朱米溫，而且，亡靈試圖入侵他們的家園。
　　按照米諾陶斯大帝的說法，主位面本來就是獸人的領土，人類和精靈都是來自其他位面的，這似乎又多了壹份證據，至少，現在就已經可以證明，圍繞龍界位面的各個半位面中，就殘留著不少上古人類信徒的聚居地。
　　進壹步可以推測，後來的人類和精靈遷移到主位面，中間可能是有別的原因的，具體情況不好分析，但有壹種可能——亡靈的大舉入侵，或者頻繁騷擾，當然，也不排除有魔族的摻和。
　　繼而可以分析，當時朱米溫的信仰已經出現了壹定程度的衰弱，想想黑水之海位面的暗電僵屍所描述的，很可能是朱米溫被新神打敗的時候，也可能僅僅是亡靈或魔族的進攻造成的信仰屏蔽，總之，朱米溫的局勢不容樂觀。
　　雖說上古神不太依賴信仰之力，但也不是完全不碰，算是可有可無的狀態，對比起新神們，就落了下風。
　　由此可以肯定，朱米溫的隕落，有復雜的原因。
　　甚至可以猜測，現在的主位面為什麽不承認創世神朱米溫的存在，還要剿滅其信仰來源。
　　沼澤中的路易斯城遺跡以及發生的悲劇，人類諸神不會承認，而精靈諸神之前卻默許他們存在，說明很早以前，朱米溫和精靈系神明關系不差。
　　謎題似乎解開了壹些，但更加撲朔迷離。
　　於是，我想查看更多惡靈騎士的記憶。
　　“怎麽，還是不確定？”沙拉凱瑞艮見我又要對下壹個惡靈騎士動手，問了壹句。
　　“嗯，再試試。”我說。
　　“小心點，其他惡靈騎士會察覺的。”李奧說，“別看這些家夥傻兮兮的，他們的存在可都是為了殺戮和毀滅，要是他們感覺威脅實在太大，是會自爆的。”
　　“那就等他們分散壹點。”我想了想。
　　第三個惡靈騎士沒有特色，記憶裏似乎也見到了無頭騎士進入城堡接受召見，而生前記憶跟第壹個差不多，也是鄉下小子征兵入伍戰死沙場，唯壹好點的就是，臨走前真的有個姑娘願意等他回來。
　　不過，這讓故事更顯得悲傷……
　　正如沙拉凱瑞艮所說，三個惡靈騎士出現了些微的異常，便引起了周邊同伴乃至無頭騎士的察覺。
　　沒有語言交流，無頭騎士的氣勢稍稍壹變，原本有些松散的陣型就馬上變得整齊有序，仿佛是察覺到了有危險臨近。
　　這下子，我更不好下手了。
　　“妳別說，這些個亡靈，仔細看來比機器人好不了多少。”
　　“不用遮遮掩掩了，直接抓過來就行！”沙拉凱瑞艮有些不耐煩，“妳的老毛病又犯了！”
　　說著，她似乎就需要現出身形直接動粗了。
　　“不用了！”我急忙拉住她，“已經可以確定……”
　　“是嗎，那個控制無頭騎士的公主在哪裏？”她問。
　　“不，不是這個，”我搖頭，“我已經確定，不需要再搜索他們的記憶了。”
　　“這叫什麽確定？”她楞住了。
　　“他們的記憶都證明，無頭騎士曾經收到公主的召喚進入城堡。”我說。
　　“那就是說公主在城堡裏！”她說，“可我們根本找不到，這是個虛假的信息。”
　　“那麽，就有另壹種可能，”我說，“問題在無頭騎士自己身上，只有他能感受到公主的召喚，也只有他有資格進入其中，說以，這壹切可能只是留在他心中的幻念。”
　　“也就是精神分裂，幻視幻聽。”李奧總結。
　　“所以……”沙拉凱瑞艮眼珠壹轉，“還是要從無頭騎士身上找原因？”
　　“顯然是這樣。”我說。
　　“妳做事，真啰嗦！”她忽然嘆氣，“之前就應該壹把給他按在地上，要麽封印要麽契約，直接讓他說出真相！”
　　“沒辦法，謹慎慣了！”我苦笑。
　　“那，妳來還是我來？”她轉了轉手腕。
　　我悄然松開手，說：“還是我來吧。”
　　我悄然接近正在前邊帶隊的無頭騎士，而他渾然未覺，似乎剛才的感應只是被壹只蟲子打擾。
　　當然，也有可能他已經察覺，只是假裝不知——那又如何呢？
　　他擋不住我，更擋不住龍帝級別的沙拉凱瑞艮。
　　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我準備出手。
　　“等壹下！”李奧忽然大叫。
　　我下意識地收手，差壹點就現出行跡抓住無頭騎士的鎧甲脖腔……
　　這是我們的默契，也是壹種下意識的反應。
　　“怎麽了？”沙拉凱瑞艮問我。
　　“怎麽說？”我問李奧。
　　“城堡裏，有動靜。”李奧沈聲說。
　　我望向沙拉凱瑞艮：“城堡裏有動靜……”
　　感覺，我成了李奧的傳聲筒。
　　無頭騎士躲過壹劫，似乎仍是毫無察覺。
　　胯下亡靈馬步履沒有絲毫稱變化，穩步前進。
　　我立即轉頭飛向城堡，沙拉凱瑞艮隨即跟上。
　　“哪裏有問題？”她急忙問。
　　“三樓右邊第壹個房間，墻上。”李奧說。
　　我沒有回答，而是徑直飛到那個地點。
　　沙拉凱瑞艮也壹起進來。
　　這是壹個近乎空曠的房間，實際上，裏面的東西早在歲月的侵蝕下化為粉塵，鋪散壹地。
　　“正墻，有壹幅畫，輕點掃開灰塵。”李奧說。
　　我布置了壹個屏蔽將房間包裹住，極為小心地拂去墻面那些化為粉末卻還沒有掉落的石粉墻灰。
　　粉塵之中，露出壹片有著明顯色差的色塊——顯然，這還是壹幅畫的局部。
　　很快地，塵土盡去，畫面露出真容。
　　畫面上是壹個秀麗端莊的人類女性半身像，看樣子還不到二十歲，臉上帶著壹絲絲稚氣，和若隱若現的青春痘。
　　這是個金發碧眼的典型主位面人類，和地球的西方歐陸人種，而不像華夏人或者別的。
　　她身穿壹件大紅色的禮服，領口稍低，戴著壹副蜘蛛網形的珍珠鉆石項鏈，衣服領口和肩膀附近繡著花樣繁復的金線，頭頂著壹個小巧的王冠，上面的花紋和金線有些類似。
　　畫的背景不是很清晰，隱約看得出是壹片蒼翠的綠地，還有壹縷縷金色陽光落在樹木頂端。
　　總的來說，這幅畫保存的很好。
　　好得不合常理。
　　在朽壞程度如此之高的城堡墻壁之上，怎麽可能留下這樣鮮活的畫面？
　　不過，這不合理，卻是最合理——這才是能讓壹個亡靈隱藏的好地方。
　　這也證明，公主是存在的，不是無頭騎士的幻念。
　　“就是她？”沙拉凱瑞艮上去就要摸向畫面。
　　“別動！”我急忙叫住她。
　　“完全沒有反應。”她說，“不過，確實有點不正常。”
　　“起碼有兩千年的畫，還能這麽鮮艷生動，當然不正常。”我說。
　　“可是完全沒有靈魂和能量波動。”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