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祚高門

衣冠正倫

歷史軍事

仲夏五月,天青日烈,幾縷細風,難驅暑意。 遠山綿延,有桃李橘杏依山而生,清流潺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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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2章 趁火打劫

漢祚高門 by 衣冠正倫

2019-5-17 15:13

  “那盧師君要見我?不見!”
  盧鋮剛剛抵達建康,便揚言要見沈哲子。這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公主府裏,聽到門生的回報,沈哲子略壹沈吟,繼而便冷笑起來,老神棍這是在把自己當作軟柿子來捏,想要趁火打劫呢!
  “可是,盧師君久負時譽盛名,而且與時下各家舊姓人家俱不乏親近往來。今次邀見,所見者頗多……”
  見沈哲子對盧師君完全不感興趣,任球不免有些為難,他負責都內壹應對外接觸的事宜,自然明白郎主眼下是個怎樣處境。當下的平靜,乃是大量人力物力的灑出,門生部曲們四方奔走應付,才勉強維持下來。盧鋮今次入都,鬧出的動靜不小,若是避而不見,難免要激起太大的回響,或讓早先的努力付予流水。
  “區區詐世之妄夫,不見就是不見。他若再有邀見,不必來通報。”
  老東西心裏打的什麽主意,沈哲子怎麽會不清楚。天師道在當下的影響力自然是根深蒂固,但也有南北之分。那盧鋮確是名望不低,不乏權門人家敬拜供奉,但也僅只限於北人而已,在南人群體當中實在沒有什麽影響力。
  其人入都伊始,便揚言要見自己,多半也是想要借助自己當下的困境,或脅迫或合作,在吳人當中打開壹道口子,擴散其影響力而已。
  且不說沈哲子對天師道本就不感冒,就算要找人合作,也根本輪不到這個盧鋮。天師道內部這些師君們各自爭奪道統、教眾,其激烈程度較之時局內各派系的傾軋鬥爭猶有過之,手段也是層出不窮。區區壹個盧鋮,沈哲子還真不必放在眼裏。
  任球見郎主心意已決,便也不再力勸,應聲退下,轉而又前往都南莊園裏召集壹眾門生部曲,準備應對稍後因此而生的變數。無論郎主這決定明智與否,都不必他們再作質疑。如果遇到事情便需要主公委曲求全才能解決,那麽他們這群屬下存在意義又在哪裏?
  略過這壹件事,沈哲子又開始垂首翻閱今日送入府內有關清議的壹些重要資訊。他雖然困局在家,不像臺輔諸公那樣有正規的渠道了解清議的進程。但是他所掌握的渠道,是臺內那些官方渠道所遠遠不能比及的,要更翔實全面的多。
  譬如今次各方入都參加清議的人員有多少,臺中未必能夠核算得出,但沈哲子卻能清楚的知道。整個建康城周遭所有的碼頭和路口,幾乎都有他的耳目存在。都南航市每天都會匯總整理壹份各種物用的銷售數據送來,再與都內各個場所的人員聚集情況對照起來,便能清楚的反應出清議各種集會的召開場次和頻率。
  這些資料,都是臺內拿不到的。雖然沈哲子所獲得的數據也不可能完全與事實相吻合,但較之臺內只是簡單的派吏員往各會場抄抄寫寫,在資訊的獲取上,已經占據了極大的優勢。
  當然資訊的獲取是壹方面,要如何整理、篩取,並且轉化為直觀可用的情報,同樣需要大量的手段和精力。所以這壹次的清議,對沈哲子而言不只是壹次較量,更是壹次練兵。通過這壹次行動,培養出壹批可用的情報人才。
  在這方面,錢鳳提供的助力很大。甚至於可以說,這壹次的行動,沈哲子確定了壹個目標和框架之後,細節方面幾乎都是由錢鳳來完成。老爹這個至交,或許三觀有偏,大局觀稍欠,但拋開這些簡直可以說是壹個全才。
  因為要幫助沈哲子做完今次的局,錢鳳北上的計劃只能暫緩。對於其人北上後能夠做出什麽,沈哲子也是充滿期待。
  除了針對清議實時的監控和布置之外,對於臺城內的反應,沈哲子也沒有松懈。畢竟清議說的好聽壹點叫做諸賢論政,但其實不過是壹群噴子開會而已。不管探討的內容是什麽,都需要通過臺城的各項政令,才能轉化為對時局實實在在的影響。
  沈哲子人雖然不在臺城,但臺城內卻耳目眾多。且不說那些至交親友的互通生息,單單去年在擔任東曹掾期間,他便將老爹挑選送來建康的那些鄉人後輩們盡數安排進了臺城。雖然各自職事難稱顯赫,但就像是龐大機器遍布各處的小零件,通過他們各自所及,能夠清晰的勾勒出整個臺城的運作情況。
  在清議期間,臺中倒是沒有什麽大動作,畢竟當下這個輿論形式,壹動不如壹靜。原本褚翜等幾名豫州人還想推行土斷,可是面對如此聲勢浩大的清議,也不得不偃旗息鼓,避免引火燒身。
  將世家蔭蔽人口錄入名籍、發放土地、組織生產,這政策用意可以說是好的,能夠大量增加朝廷所控制的人口和土地,提升國力。但想要推行,卻很困難,哪怕是沈哲子,對此也並不贊同。
  壹方面自然是因為沈家作為吳中最大的土豪,而且代表著吳中壹眾土豪的利益訴求,土斷對於他們的利益損害實在太大。
  另壹方面則是因為沈哲子並不覺得土斷是壹個良法,或者說,沒有壹整套的體制改革來配合,土斷無異於飲鴆止渴,或許可收短利,但卻埋下長久的隱患。
  任何壹種狀態,正常也好,畸形也罷,如果能夠維持壹個較長且穩定的狀態,這說明其內部關系是可以自洽的。誠然土斷短時間內能夠將大量的蔭蔽人口清點搜查出來,將大量世族侵占的土地給拿回來,但是後續的維持呢?
  東晉這個混亂的仕用吏治狀態和低下的行政效率,並不足管理突然增加的這些人口和土地。想要進行土斷,最起碼要先準備壹個高效的行政管理構架。否則,只是在把人口從莊園中驅趕到土地裏等死。
  歷史上,桓溫主持的庚戌土斷,誠然壹時間獲得了短利,支撐起他的北伐事業。但是很快,這些增加的人口因為缺乏有效的管理和組織生產,加上沈重的剝削淪為赤貧,成為滋生天師道叛亂的溫床。
  即便不言大勢,桓溫這麽做也令他成為時局中壹個獨夫,無論在軍事上還是政治上,因為後繼乏力,每有所謀往往都是虎頭蛇尾。
  歷史上的桓溫尚且不能做的徹底,對於褚翜等人的魄力,沈哲子更加不報希望。所以從壹開始,他就不寄望通過這些手段獲得北伐的資本,而是致力於構架壹個新的渠道。最起碼在目前而言,土斷對於他而言都是壹個弊大於利的選擇。
  此事略過不提,沈哲子最感興趣還是臺中針對各方鎮壹些調整的詔令,比如敦促老爹南下鎮亂,詔令荊州周邊配合陶侃的軍事行動,還有江州方面十幾條瑣碎的人事調整。各自分開看,沒有什麽特別,但綜合起來便能看出王導的確已經蠢蠢欲動。
  想要壹舉拿下王舒,不是壹件簡單的事情。且不說其人瑯琊王氏的身份,單單江州刺史便是時局中分量最重的幾個身份之壹。詭計再精巧,證據再確鑿,如果其人本身便沒有破綻露出,同樣不可撼動。
  所以,沈哲子跟錢鳳前期的計劃就是要讓王舒動起來。動的越多,錯的越多。然後通過清議導向,將王舒從原本時局的組成部分轉變成壹個近乎毒瘤的存在,屆時才能手起刀落,壹刀割下。
  但沈哲子又不是天師道那些能夠讓人信之近乎癲狂的師君,想要對手配合自己,談何容易。江州他是影響不到,那麽只能盡可能的去影響王導。
  沈哲子眼下的不利形勢,其中最起碼有壹半是他自己作出來的。從都中那次鬥毆開始,他不是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但卻選了壹個最張揚的方式,這也就註定了他肯定要為人所詬病。
  所以眼下,時局中但凡到了壹定層次的人都能看出來,沈哲子眼下是窮於自保,應接不暇。甚至就連壹個京府老神棍都能看出來,王導自然也不例外。
  壹味的自保,就意味著沒有了攻擊力,不具備危害性,那麽便可以少投置壹部分精力,去籌劃更大的計劃。瑯琊王氏頹聲漸露,想要重新振作起來,必然要有所動作。現在臺城有大量參加清議的人盯著,王舒那裏自然是最好的突破口。
  為此,沈哲子甚至組織入都的會稽人暴露出許多東揚州的問題,有的確有其事,有的則是刻意誇大。為的就是讓臺中有理由去調教壹下老爹,做出壹個東揚州也自顧不暇的假象,希望王舒能盡情折騰起來。
  形勢都已經營造到了這壹步,沈哲子真的不擔心王舒會否入彀。越大或許越強,但同時也會有更大的慣性。比如這幾次都內發生的意外,沈哲子便感覺有些進退失據,這是因為隨著沈家勢成,影響力的擴大,必然會變得越不靈活起來。外部形勢都已經這麽樂觀,王舒如果還不敢有所動作,那麽他這個江州刺史也實在是做的沒有意義!
  關於江州方面的幾個人事調整,沈哲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將那些人的人際關系都給梳理幾遍,最終圈出了尋陽太守廬江周撫,朱筆重標,然後伏案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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