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主線任務：日落

　　在姐姐的聲音突然響起之後。
　　只見客廳中的冰箱門突然打開。
　　赤著壹條腿的“姐姐”，裹著壹身寒氣與冰碴、從中走了出來。
　　但其他人卻並沒有對她的出現而感到訝異。
　　因為在“姐姐”出現的同壹時間，其他人就仿佛變成了呆滯的人偶——瞬間就靜滯了下來。
　　他們的面容變得模糊不清，就像是“無臉男”壹樣。包括被吊死的黃毛在內，從他們身上再看不到壹絲獨屬於安南的特質。
　　周圍壹瞬之間變得寧靜，只有夕陽時分的光從屋外灑進來。
　　安南坐在輪椅上、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中，表情平靜到近乎安詳……而姐姐站在他側對面，身上冒著淡白色的寒氣——那是整個屋子中最為陰暗的角落。
　　兩人互相凝視著。
　　他們之間隔著半個房間，卻仿佛隔著整個世界。
　　“這應該是我們第壹次見面吧。”
　　在短暫的遲滯過後，安南首先打破了沈默。
　　他溫和的輕笑著。
　　那老朽的臉上，是讓人不自覺就會產生好感、使人親近的慈祥笑容：“我該如何稱呼妳呢？”
　　“妳想如何稱呼自己？”
　　“姐姐”臉上那原本溫柔害羞的表情也不再遮掩，變得冷漠了下來：“稱呼——這種東西對我們來說，真的有意義嗎？”
　　雖然在身高上並沒有差出太多。但那冷淡而毫無感情的視線，卻像是在從高峰之上俯瞰人間的神明。
　　“還是有的。”
　　安南固執地說道。
　　他的瞳孔深處仿佛閃著光：“妳和我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因為我們兩人的命運軌跡必然會走向不同的方向。
　　“妳並非是我的影子，而我也不是妳的替身。我們既相同、又不同，是纏繞在壹起的【雙子】。”
　　“……呵，雙子座的傳說嗎。”
　　黑安南輕笑壹聲，雙手抱胸不置可否：“神之子與人之子的傳說啊。
　　“既然我是先‘死去’的壹個，那也就是說……我是人之子、而妳是神之子咯？”
　　聞言，安南怔了壹下。
　　他反問道：“妳沒有我的記憶嗎？”
　　“是啊。”
　　黑安南嘆了口氣，往後靠在了冰箱上：“所以，其實妳說的還真對了。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進步過。妳的經歷是獨屬於妳自己的……妳的確不是我的替身。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現在的確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了。”
　　“但我們又是比誰都親近的兄弟。”
　　安南笑道。
　　黑安南嘆了口氣：“妳為何總是把人看的如此單純？
　　“是反轉的冬之心讓妳變得幼稚了嗎？那我可真要為我愚蠢的舉動而後悔了……”
　　“與其說是單純、幼稚，倒不如說是懈怠吧。”
　　安南臉上的近乎慈祥的笑意並未消去：“因為並沒有那麽多的人，願意與我敵對。
　　“凡是我的敵人，那也正是大家的敵人。因為我走在壹條讓最大多數人幸福的道路上……我正是人們前方的指路明星。”
　　“僅僅只是指路明星，可遠遠配不上我的犧牲。那種程度的事我也能做到，”黑安南再度嘆了口氣，幽幽道，“妳要成為太陽才行……安南。
　　“妳會……讓我失望嗎？妳會讓我後悔，讓我覺得自己那自我放逐的計劃是錯誤的嗎？”
　　“為什麽壹定要用疑問呢？”
　　安南反問道：“妳就對我這麽沒有自信嗎？
　　“甚至就連試探我的布局，都給的如此簡單。簡直堪比柯南劇場版的謎題……”
　　聽到這話，黑安南卻是恍惚了壹瞬。
　　他沈默了好壹陣，才輕聲答道：“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類似的對話了。”
　　“妳太孤獨了。”
　　安南也同樣放低了聲音。
　　他講述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我也曾經面對過類似的情況。那是壹個試圖搶占我軀體的敵人。他是壹個已死的亡靈，卻得到了我過去的經驗、試圖起死回生。”
　　“在那之後呢，他怎麽樣了？”
　　“自然是被我擊敗了。但在那之前，他變成了我的鏡像版——我是說，發色和瞳色完全相反的姿態。妳懂的吧。”
　　“啊，我明白的。”
　　黑安南立刻明白了安南的意思。
　　“每壹分每壹秒的我，都比上壹刻的我更加強大。而在完美的我中摻入了他的成分後，反而純度就變低了。
　　“於是他就反問我——純度，有用嗎？”
　　“真好啊……”
　　聽到安南的敘述，“姐姐”的臉上竟是顯露出了些許羨慕的表情。
　　“所以，我想說……妳應該非常孤獨吧。”
　　“當然。”
　　“姐姐”輕輕點了點頭：“對自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更沒有什麽可嘴硬的……畢竟在妳問出這種話的時候，想必就已經猜出來了。”
　　“因為最了解我的就是妳。而最了解妳的就是我。我就是妳，妳就是我。”
　　“——為了自己所信之正義，不懼壹切褻瀆之舉的人？”
　　黑安南下意識的接道。
　　她註視著安南，兩人突然同時笑出了聲。
　　那種微妙的對立氛圍頓時消散，兩人之間再度變得和諧了起來。
　　“……既然妳提到這個，應該是猜到這個噩夢的本質了吧。”
　　黑安南感慨著：“不愧是另壹個我。”
　　“沒什麽不好猜的。”
　　安南輕聲說道：“很簡單的事——根據灰匠所說，想要讓妳回來、我在進入這個異界級噩夢時，壹定要用本體進入。換言之，此刻我的冬之心已經被更換成了正義之心。
　　“而妳並不在我的身體中……從最開始就不可能在。妳是被灰匠以‘回憶之灰’的形態，放置於夢凝之卵中的。
　　“換言之——妳是存在於這個噩夢中的壹個‘NPC’。而我想讓妳加入我的‘小隊’，就必須付出壹定的代價。”
　　“或者，”黑安南打斷道，“讓我成為‘噩夢的獎勵’本身。”
　　“無論是哪種可能，”安南接道，“妳都將是這個噩夢的【出題人】。
　　“雖然妳是最了解我的人，但妳不可能出壹個會難倒我的題。因為妳對這個世界並不抱有憤怒之心……妳並非是被任何人強迫，而是自願離開的。
　　“但根據我對自己的了解——妳也不可能就直接與我相認。那實在太無聊了。
　　“妳會幹涉這個噩夢，在裏面藏壹個讓我壹眼就能看出的提示。這就像是兒時夥伴之間的暗號壹般令人驚喜。
　　“既然如此……妳肯定不會躲在關底，看著我壹層又壹層的闖關。如果是‘我’的話，就壹定樂於參與其中。那麽妳就將會是第壹道關卡。
　　“也就是說，我在‘第壹周目’中的經歷。就是妳給我出的題目。假如我真的遲鈍又愚笨，到第六次輪回也沒有認出妳的話，妳就會在第七次輪回中親手殺死我——我說的沒錯吧。”
　　安南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卻是陳述句。
　　被他註視著的“姐姐”只是安靜的壹言不發。
　　而在安南眼前，主線任務也終於刷新了出來：
　　【主線任務：日落】
　　隨即，這行字下再度浮現出大片的小字：
　　【找到另壹個自我（已完成）】
　　【找到真正的死者】
　　【找到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