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往事只能回味

　　火焰圈中，瓊脂釀的藥效開始漸漸發作，四頭身形碩大的圓滾滾低下身子，將肚子趴在了青石板上，臉上的表情也不再猙獰。
　　這個時候的它們，顯得如此憨態可掬。
　　瞧見它們的模樣，我松了壹口氣。
　　瓊脂釀還真的是恐怖，這幫食鐵獸在服用了之後，暴躁的性子收斂，就跟剛入門的胖媳婦兒壹樣，小心翼翼地趴在。
　　它們兩眼汪汪，仿佛很委屈的樣子。
　　馬壹嶴瞧見，並不放心，而是繼續說道：“起立，都站起來。”
　　這回用不著他威脅，幾個龐大腰圓的大熊貓立刻爬了起來，而馬壹嶴又重復了好幾個指令，什麽半蹲，小跳、晃動肚子之類的。
　　他壹邊喊，壹邊做，那四頭大熊貓聽了，居然也照著做，爭先恐後的樣子，讓馬壹嶴笑開了懷來。
　　隨後，他撒了泥土，在火圈中弄出了壹片缺口來，指引那四頭大熊貓走了出來。
　　圓滾滾們走出了火場，乖乖地在馬壹嶴跟前排成壹排。
　　有稍微怠慢壹些的，我壹棍子抽去，將這老賴口中的兇獸嚇得屁滾尿流，乖乖地半坐著，而馬壹嶴則大聲喊道：“大春，大春是誰？”
　　壹只肥嘟嘟的手舉了起來。
　　緊接著馬壹嶴又繼續喊道：“大夏是誰？夏天，大夏！”
　　他挨個兒喊著，並且讓它們按照“春夏秋冬”的位置排好，而圓滾滾們居然都脾氣不錯地照辦著，讓人看著都有些錯愕。
　　不過馬壹嶴是打壹棒子，就給壹甜棗，這幫大熊貓排隊站好之後，他叫老賴去缸子裏舀了幾勺蜂蜜來，給它們加餐。
　　蜂蜜在前，食鐵獸們又故態復萌，開始打鬧爭搶起來。
　　不過我壹通棍子下去，又都變乖了許多。
　　如此來回折騰幾次，圓滾滾們終於聽話了許多，而這個時候，楚小兔也將藥房裏面最寶貴的東西都給打包妥當。
　　這時我們又繼續搜羅，卻發現除了蜂蜜和藥材、丹藥之外，這地方窮得出奇。
　　後來再沒有什麽能夠看得入眼的東西。
　　哦，對了，從那嶽壯實的臥室裏，我們還搜出了壹大堆的刺繡綢布來。
　　至於其它的，估計是他回來搜刮了壹趟，所以啥也沒有了。
　　那幻光石雖然還算不錯，但因為有放射性的作用，我們都沒有準備拿著。
　　除此之外，我們在山神廟後面的壹個地窟裏，發現了許多白骨。
　　不知道有多少人，慘死於此。
　　除了白骨，還有無數毒蟲在裏面蠕動著，對於這個，我和馬壹嶴的意見十分統壹，那就是壹把火燒光。
　　我跟著將山神廟搜了壹遍，而馬壹嶴則回到了庫房前來，他盯著那十來個巨大的粗瓷缸子，許久之後，壹拍胳膊，對我喊道：“我想到了，想到了。”
　　我說什麽？
　　馬壹嶴指著院子裏老老實實蹲著的食鐵獸，說那些缸子我們搬不走，但它們可以啊。這幫畜生力大無窮，搬點東西，那也不是啥困難的事情。
　　我有些猶豫，說這個，可行麽？
　　馬壹嶴說試壹試就知道了。
　　接下來他的表現，讓我很是詫異——他先是找來那壹大堆估計是落花洞女進貢的刺繡與布匹，將這些食鐵獸和蜂蜜缸子給包裹起來，做成牢固而結實的“背簍”，隨後將各個缸子的蜂蜜調配，確保每頭食鐵獸背上的缸子是滿滿當當的。
　　隨後他找到了厚實的布匹，捆住缸口木蓋，又用蜂蠟密封。
　　弄完這些，他開始指揮著那幫食鐵獸前行，然後讓我用棒子在旁邊驅使著，使它們保持平衡，不讓缸子傾斜，將蜂蜜灑出。
　　這壹切，他指揮調度，甚至與那些圓滾滾溝通交流。
　　他來回不斷，顯得十分認真和有耐心。
　　功夫不負有心人，食鐵獸們在棍棒和瓊脂釀的雙重指引下，終於能夠駝住缸子，穩穩前行，不會有任何灑出來的可能。
　　而弄完這些，我們也將山神廟梳理幹凈，將壹切能夠帶走的東西都給帶走。
　　而最後，馬壹嶴否決了我壹把火燒毀這地方的提議。
　　他說既然黑風溝的秘密揭開，那麽我們就還有回來的可能。
　　這些數十年累積下來的蜂蜜瓊漿，我們不能壹下子帶走，但後面還是可以來拿的。
　　用它們，來補償小虎，以及那些受盡奴馭的男人，是個不錯的主意。
　　聽到這話，我放棄了徹底了結的想法。
　　我們滿載而歸，唯壹失落的人，是賴大，因為他翻遍了整個山神廟，都沒有能夠找到自己被收走的妖丹。
　　而這會兒他已然堅持不住了，變回了癩蛤蟆的本相。
　　其實這事兒並不讓人意外。
　　嶽壯實對他這個內奸恨之入骨，怎麽可能將他的妖丹隨意舍棄呢？
　　必然是隨身攜帶著的。
　　恢復癩蛤蟆本相的賴大不能在外面久留，與我們告罪壹聲，就回到了山神廟前的水潭裏面去。
　　而臨走之前，它答應了我們，不可再助紂為虐。
　　當然，這事兒我們也不認真。
　　他是否會信守承諾，我們不得而知，不過仔細想壹想，他得罪死了嶽壯實，想要回頭的可能性很低。
　　我們搜刮妥當之後，又休整了壹會兒。
　　馬壹嶴將那固本培元的丹丸分吃，我們恢復了壹些狀態之後，開始出發。
　　沿著山路回轉，到了半途的時候，突然間殺出三個落花洞女來，其中壹人，就是小虎認識的小九老太，原來是擔心後山出事，所以給大嬢孃派過來偵查的人員。
　　其間免不了壹番惡鬥，不過最終的結果，還是我們勝利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幫落花洞女之中，修為最深的，是那個大嬢孃，至於其他人，反倒算不得頂尖厲害的角色。
　　所以我們雖然有壹些麻煩，但也沒有太多耽擱。
　　倘若不是馬壹嶴阻止了那四頭食鐵獸上來相幫，說不定結束得更快。
　　當我們將這三人給制服之後，馬壹嶴叫來了楚小兔，讓她給每個人餵壹顆撥亂反正丹。
　　相比較於馬壹嶴配置的那瓶腥臭藥水，這丹藥則溫和許多。
　　而且它本身就是瓊脂釀的解藥，速度更快壹些。
　　果然，服用之後，她們嘔吐得比月娘更加厲害，沒多壹會兒，那地上就吐得壹塌糊塗，花的花、綠的綠，還有許多的黑色血塊和蟲屍，看得人毛骨悚然。
　　吐過之後，三人的眼神都回復了清明，彼此相見，都顯得臉色蒼白。
　　我別人不認識，就問小九老太：“記起自己的名字了麽？”
　　小九老頭雙手捂面，哭泣著說道：“王翠華，我叫做王翠華，嗚嗚……”
　　得，這算是想起來了。
　　我嘆了壹口氣，說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需要我跟妳解釋麽？”
　　小九老太捂著臉，難過地說道：“不用，不用，我都知道的，其實我午夜夢回之時，隱約能夠想明白，不過每壹次想往深處思量的時候，又有壹個聲音在蠱惑著我，讓我無法從夢中醒來……”
　　馬壹嶴在旁邊說道：“事已至此，我們無法多說什麽，妳在山外，若是還有家人，可以前去投奔。”
　　小九老太沒說話，旁邊壹個老婦人卻嚎啕大哭起來：“我們都變成這個鬼樣子了，哪裏還能夠回得去啊，還不如死了呢……”
　　另壹個人也哭著附和，說對呀，我們哪裏還有臉，回去見家人？
　　三人悲痛欲絕，而我們卻沒辦法勸解。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她們在這與世隔絕的山中寨子裏，雖然受了嶽壯實的迫害，由壹花季少女變成癟嘴老太，但也改變不了她們欺壓那些男人的事實。
　　這壹點，很矛盾。
　　我們對這些落花洞女的態度也十分矛盾和復雜，壹方面她們是受害者，而另壹方面，她們在剛才又是施暴的壹方。
　　倘若在交手之時，下狠手，傷了也就傷了，但現在她們恢復了神誌，我們又不好動手。
　　我們是個體，不是團體，也不是法庭，沒辦法去審判任何人。
　　所以她們壹旦表現得無害，我們也沒有辦法多加責難，而除了安慰之外，馬壹嶴只提出了壹個要求。
　　那就是讓她們幫忙，將所有的落花洞女都喚醒過來。
　　之前的時候很難，是因為馬壹嶴手中調制好的藥液不夠，但這回我們抄了嶽壯實的老家，手中的撥亂反正丹足夠，為了避免爭端，我們不得不認真面對起這個事兒來。
　　三人在悲慟之後，都點頭答應了。
　　隨後我們壹行人走過山道，回到了大火肆虐過後的村子。
　　在這三位老嫗的幫助下，事情反而變得很簡單了，楚小兔被我們安排在了村外，看著食鐵獸和我們的戰利品，而我與馬壹嶴，跟著那三位老嫗進了村，各個擊破，不斷地擒人。
　　等到我們被發現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服用過了撥亂反正丹，雙方力量的天平開始傾斜，使得即便是大嬢孃想要力挽狂瀾，最終還是失敗了。
　　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那大嬢孃給按倒，給她餵了撥亂反正丹。
　　壹切弄完，差不多已經是天蒙蒙亮。
　　大火過後的村寨，哭聲壹片，而晨光拂曉之時，遠處的青石板長道上，走來了壹大群的人。
　　粗略壹看，差不多二十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