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趙沈共治天下

　　沈傲的話對趙宗誘惑實在太大，於是趙宗可憐巴巴地看向晉王妃，晉王妃立在壹旁淡淡道：“各人自有命數，有些東西求不來，想來又有什麽用？便是真求來了，做不好，豈不是更糟糕？”
　　趙宗立即閉嘴，正色道：“沈傲，本王不愛蹴鞠，妳說再多也是無用，本王病了，絕不入宮。”
　　沈傲臉色壹變，道：“晉王當真不入？”
　　趙宗道：“就是不入。”
　　沈傲拿他沒辦法，威逼利誘了壹陣，見趙宗態度堅決，只好出去與敬德商量，敬德苦笑，道：“這可怎生是好？如何回去給太皇太後交代？”
　　沈傲被太皇太後和趙宗像皮球壹樣踢來踢去，也沒了耐性，道：“按事回稟就是。”
　　說罷只好帶著敬德回去，出現在講武殿的時候，文武百官又是引頸張望，見趙宗居然還沒有跟來，這朝堂裏已是炸開了鍋，晉王登基大家沒話說，可是再三請不來，這就讓人有點灰心了。
　　太皇太後的臉色變得更差，敬德悄悄地走到她的身邊耳語，太皇太後怒氣沖沖地站起來，道：“那哀家親自去。”
　　這時候她想不親自去也不成了，事情到這個份上，緊要關頭，壹步都不容差錯，她就算有這耐心，百官有這耐心，到時候為晉王安排的壹身富貴，說不準要鬧出壹出鬧劇來，現在宮闈裏發生了這麽多事，再不能出現壹點差錯了。
　　太皇太後親自出馬，上了鳳攆，帶著敬德又到了晉王府，這壹次太皇太後是真的急了，直入趙宗寢殿，左右壹看，卻沒有發現趙宗的蹤影，倒是迎面撞到了晉王妃，晉王妃連忙給太皇太後行禮。
　　太皇太後怒道：“宗兒在哪裏？”
　　晉王妃剛要答話，那床榻下卻是傳出趙宗的聲音：“母後，孩兒在這裏。”
　　敬德躬下身去，只見趙宗正縮在床榻下，朝他咧嘴笑，敬德哭笑不得，對趙宗道：“晉王，我的老祖宗，妳哪裏不去，鉆床底下做什麽？快快出來，太皇太後生氣了。”
　　趙宗卻不肯出來，嘻嘻笑道：“先讓母後起個誓，不讓我入宮，我便出來。”
　　太皇太後怒極了，道：“快出來和哀家說話。”
　　趙宗道：“不起誓就不出。”
　　太皇太後越來越怒，吩咐左右禁衛道：“把他揪出來。”
　　禁衛們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卻都不敢動手，對方畢竟是晉王，是太皇太後的心頭肉，若是揪出來的時候磕著碰著了，現在太皇太後怒火攻心倒也罷了，可是難保將來想起來的時候不會責罰。
　　見禁衛們不動，太皇太後的臉色更是冷了，叫了敬德搬來座椅，臉色陰晴不定，冷冷地道：“宗兒，哀家現在只有妳這麽壹個兒子了，妳不做皇帝，哀家往後能有好日子過嗎？那逆孫趙恒登基之後是怎樣欺淩哀家的？哀家不靠妳，難道靠那些皇孫？”
　　鉆在塌下的趙宗不答。
　　太皇太後繼續道：“所以現在哀家算是想明白了，這天下，這皇帝，還得自己靠得住的人來掌握，哀家別的人不信，唯獨信妳，妳就壹定要寒哀家的心嗎？平素妳胡鬧，哀家哪壹次不是百般回護？為什麽？因為妳是哀家的兒子，是哀家身上掉下來的肉，哀家和妳才是骨肉至親，這壹次妳不入宮，這皇位誰也不知會落到哪個皇子手裏，他們也有自己的母後，他們的母後就是將來的太後，哀家在她們面前，又算得了什麽？”
　　在趙宗面前，太皇太後也算是推心置腹了，她最大的擔心，除了趙宗，也有自己。太皇太後，聽著似是尊貴無比，可是歷來宋室宮中，都是太後壓太皇太後壹頭，從前她做太後的時候是這樣，現在自己做了太皇太後也是如此，這壹手，她不得不提防。
　　趙宗在塌下遲疑，最後道：“母後，兒臣並不是做皇帝的料子，兒臣除了玩鷹逗狗，其余的什麽都不會，就算母後壹定讓我做，結果還是遺笑大方，讓人笑話，孩兒討厭看奏疏，也討厭去煩心那天下的事，求母後不要再逼孩兒了。”
　　太皇太後聽了趙宗的話，臉色霎時變得蒼白起來，她冷笑道：“好，好，妳就做妳的逍遙王爺。”太皇太後霍然起身，瞪了晉王妃壹眼，晉王妃卻是朝太皇太後恬然壹笑，太皇太後突然感覺很無可奈何，只好拂袖道：“擺駕，回宮。”
　　太皇太後重新回到講武殿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從太皇太後的臉色之中讀出了壹些不壹樣的內容。
　　沈傲闔目坐在椅上，對太皇太後孤身回宮顯得並不驚愕，他那嶽父的性子，沈傲再清楚不過了，啊……不對，應當是他那嶽母的性子，沈傲最清楚不過了，壹旦打定了主意，誰也別想改變她的心意，而趙宗對晉王妃言聽計從，晉王妃的固執，自然令趙宗也會變得執拗無比。
　　婆媳的戰爭啊……沈傲心裏發出感嘆，可是很明顯，太皇太後輸了，似乎輸得很徹底。
　　楊真這時候已經等不及了，眼下天都要黑了，宮門即將緊閉，到了這個時候，若是再不把事情商量好，就要延後到明日，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今天趙桓是被誅殺的，越是延後，整個天下都會議論紛紛，若是再沒有人出來主持大局，到時若真有宵小之徒趁機煽風引火，事情就越發不好收拾了。
　　楊真正色道：“太皇太後，不知晉王何時入宮？”
　　太皇太後冷笑道：“怎麽？妳巴不得晉王不入宮？”
　　此時的太皇太後心情極壞，偏偏楊真這時候蹦出來，也該是他倒黴。
　　楊真只好苦笑，道：“老臣並非是這個意思……”
　　太皇太後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抿抿嘴道：“晉王身體有恙，只怕是不能來了，國不可壹日無君，諸公便另擇賢明吧。”
　　文武百官們傻了眼，可是隨即又活躍起來，現在太皇太後和輔政王推出來的人選已經棄權，這擇選皇帝的事，總算有了他們用武之地，壹時間文武百官紛紛站出來，其實要選，也沒有多少可選的，先帝的皇子雖然多，可是成年的也就這麽幾個，再剔除掉幾個側室出身的，最後的結果只剩下皇八子趙域和皇九子趙構，皇八子是先皇後劉氏所生，也算是嫡子，皇九子趙構則是貴妃韋氏所生，身份也都還過得去。
　　文武百官們各持著立場，壹時議論紛紛。
　　面對這些爭鋒相對的爭辯，沈傲卻是出奇的安靜，壹雙眼睛半張半闔，似乎是在思量著什麽。
　　天色已經漸漸黑了，群臣還是沒有達成壹致，太皇太後滿是疲倦，此時也沒有多少聽政的心情，揮揮手，道：“既然爭辯不下，此事明日再議吧，散朝。”她朝沈傲深望壹眼，道：“沈傲，妳留下。”
　　沈傲頜首點頭，道：“是。”
　　待文武百官們告辭出殿，這偌大的講武殿裏只剩下太皇太後和沈傲、敬德三人。太皇太後那盡量的平和之態終於拉了下來，怒道：“哀家怎的就生了這麽壹個不孝子，他就壹點也不曾想過哀家這母後？哼，他不做就不做，沈傲，皇八子和皇九子哪個性子更好壹些？”
　　沈傲舔舔嘴，沈默了壹下道：“臣不知道。”
　　太皇太後頜首點頭，沈傲這壹句話卻是老實得很，正如趙桓壹般，登基之前恭順無比，可是登基之後，又換了壹副嘴臉。
　　太皇太後籲了口氣，嘆道：“事到如今，倒是皇九子趙構性子溫順壹些，哀家對他有幾分印象，不過話說回來，該提防的，哀家還要提防。”太皇太後認真地看著沈傲道：“妳這輔政王要仍舊做下去，將來新皇帝登了基，該過問的軍政還要過問，不必怕，哀家給妳撐著。”
　　沈傲當然明白太皇太後的想法，用自己去鉗制新皇帝，而新皇帝為了遏制住自己這輔政王，就不得不對太皇太後卑躬屈膝。這遊戲倒像是大宋的官職，相權壹分為三，門下、中書、尚書三省相互制衡，所以有了大事，才需要皇帝站出來裁決，否則將三省的權利集中在壹起，那麽要皇帝做什麽？
　　沈傲淡淡道：“臣明白了。”
　　太皇太後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她擡眼看著沈傲，道：“若妳是宗室，這該有多好，晉王不做，哀家便可以立即下懿旨令妳取而代之，可是偏偏妳卻是姓沈。”
　　沈傲微微壹笑，道：“趙沈共治天下豈不是很好嗎？”
　　太皇太後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很好。”
　　太皇太後並沒有認為沈傲的話中有什麽悖逆之處，她現在所要維持的，正是這所謂的趙沈共治，趙家出皇帝，沈傲為輔政。
　　沈傲顯得有些疲倦了，朝太皇太後道：“宮門眼看就要關了，微臣告辭，至於新君之事，只能等明日再說了。”
　　太皇太後道：“妳去吧，哀家也乏了。”
　　太皇太後由著敬德攙扶下來，目送著沈傲出殿，才從殿的側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