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2章 並行之路

　　山海界·海外諸國。
　　西王母對於天女們的教導非常嚴格，甚至於近乎於嚴苛的程度。
　　這也導致，哪怕是已經過去了足足幾千年的發展，以玨的知識，仍舊在女兒國輕而易舉地生活了下來，她靠著醫術很快地找到了居住的地方，而欽原則是作為從屬，去在整個女兒國都城裏面打探消息。
　　她始終都生活在西山界，還是第壹次接觸到海外諸國。
　　對於這裏的壹切都很有興趣。
　　又是壹天，欽原打探了壹整個上午的消息，推門回來。
　　她眼前亮瑩瑩的，全部都是對於這個新的城市的好奇和滿意——這裏有著極度繁華的超凡文明，而且靈氣濃度相較人間而言也要更為濃郁，至少對於她這樣的兇獸來說，生活在這裏，似乎比人間還要更自在些。
　　欽原喋喋不休地和天女討論著在這女兒國裏的所見所聞。
　　充滿了想要留在這裏的期許。
　　換上了壹身女兒國衣著打扮的少女微笑點頭道：“做的很好啊，欽原。”
　　“弄清楚這裏的情況，我們就能夠盡快找到方法回到人間了。”
　　欽原本來在介紹女兒國的情況，聞言聲音頓了頓，然後看了看玨，道：
　　“回到人間？”
　　她有些好奇，詢問道：“妳是昆侖的天女啊……妳是九天之上盤旋的風，只要有昆侖，哪裏都可以是妳的歸宿，哪裏也不是妳的歸宿，而昆侖山無論是山海界還是人間都有，妳怎麽會想回人間的？”
　　她就壹點都不想要回去。
　　不想回去補考。
　　玨怔了下，下意識回答道：“回人間，因為那裏有……”
　　她的聲音壹下子頓住。
　　有什麽呢？
　　有年少的記憶，也有壹次次遊歷的所見所聞，也有……
　　她突然想到那壹次預料之外的擁抱。
　　想到了熟悉的溫度。
　　然後想到了那畫師幽魂畫出來的那些畫卷。
　　欽原等了好壹會兒都不見回答，擡起頭來，看到少女整個地呆滯在那裏，面龐白皙，只是耳廓卻像是點燃了壹樣紅通通的。
　　說錯話了！
　　欽原反應過來，立刻結結巴巴改口道：“我，我是說……”
　　她靈光乍現，指了指桌子上的飯菜，道：
　　“天女妳的廚藝真是太絕了，飯菜真好吃，是跟誰學的嗎？”
　　廚藝……
　　天女恢復理智，思考，旋即陷入呆滯。
　　欽原張了張口，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陶器，道：
　　“這，這陶器的花紋挺好看的啊。”
　　“……”
　　“不不不，我是說，我是說天女妳的醫術可真厲害。”
　　“……”
　　“不是，我是說，妳今天買來的這幾朵花也很好看。”
　　“……”
　　欽原欲哭無淚地發現，幾乎是她沒說壹個話題，那邊的少女都會陷入某種短暫間歇性的走神，這讓欽原有種自己正在面臨著某種前所未有的困難考試的感覺，頭皮發麻。
　　為什麽？
　　為什麽？！
　　欽原都快要被嚇住了。
　　大小姐妳別這樣啊……
　　難道說對妳來說。
　　“陶器，醫術，花朵，廚藝，都會直接指向同壹個理由嗎？”
　　這這這……這沒有道理啊！
　　當當當……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音，成功地打破了這種安靜，也把可憐的欽原拯救出來，她大大地松了口氣，手忙腳亂地去開門，卻發現門外是來自於女兒國的官方，也就是誇娥壹族的後裔。
　　“請問，玨醫師在嗎？”
　　那位英武的女子將領聲音態度都很客氣，點了點頭，道：“有壹位病人，希望玨醫師能夠幫忙去治療壹下。”玨壹開始來這裏立足的原因，就是她出手救下了壹位患病之人，顯露了壹手極為超凡脫俗的醫術，所以很被尊重。
　　欽原回來，伸手搖晃著玨的肩膀，連續呼喚了好幾聲，玨才回過神來。
　　定了定神，弄明白了女兒國將領的來意後，天女吩咐了欽原幾句話，起身和那位女兒國的英武將領往外走去，玨的腦海裏還有幾分混亂，周圍的風景是陌生的，且新奇的，有趣味的，來往的人是沒有見到過的，是開心的，亦或者安靜的，但是她的心思卻不在那裏。
　　那名女子將領在說些什麽，她也沒能夠聽清楚。
　　是欽原今天詢問的時候她的回憶，還有那壹句無心說出的話，讓她的心底有些混亂起來，陶器，醫術，花朵，廚藝，這些她自以為熟稔，是壹路以來遊歷所得到的知識和能力，可仔細想想，背後卻似乎總也有著同壹道身影。
　　今日才意識到這壹點啊……
　　先古制陶是妳，三國醫術是妳，千年的花是妳，還有廚藝也是因為妳。
　　漫長的歲月裏面，有同樣的人在陪伴著她。
　　妳是否會永遠記得我……
　　我呢？
　　玨的腳步突然頓了頓，對那位女子將領道：“抱歉……”
　　“請等壹下。”
　　在兩人短暫棲身的屋子裏面，欽原吐出壹口氣，撓了撓頭發，把壹頭短發都撓得亂糟糟的——她剛剛可真的是給嚇了壹跳，有那麽壹個瞬間，她幾乎以為這位天女是不是害了什麽病，否則怎麽會是那種反應？
　　總不至於這些東西真的會讓她想起些什麽吧？
　　反正我是不打算回去的。
　　回去也得補考這事情結了才行……
　　不過這飯菜是真的不錯。
　　哪怕是素食的欽原都忍不住分泌出唾液，取了筷子夾菜，還沒有送到最裏面，突然哢拉的聲音，把欽原嚇了壹大跳，筷子夾著的菜都飛了，下意識轉過頭去，看到門被推開，換成了紅色和黑色為裝飾的，女兒國英武裝束的天女似乎是大步跑回來的，站在門口，低垂著頭，微微加速呼吸著。
　　“天女？”
　　欽原下意識道。
　　看到那少女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擡起頭來，她淺褐色的雙目註視著欽原，踏前了壹步，少女像是拔出劍走向宿命的劍客壹樣，這壹次坦然地回答道：“我要回到人間去，因為淵在那裏。”
　　她道：“所以我壹定要回去！”
　　欽原都呆滯住。
　　這樣直接而沒有絲毫逃避的回答，帶著少女柔軟而堅強的意誌，仿佛浸潤了劍氣的凜然感覺，讓還在頭疼於補考的欽原莫名地有了些自慚形穢的感覺，玨點了點頭，似乎是完成了某個重要任務，氣度英氣，轉身離去。
　　欽原好壹會兒才回過神來。
　　然後聽到慌亂的腳步聲音，轉過頭看到天女又壹次回來，嘩壹下打開門。少女低垂著頭，這壹次已經不只是耳廓通紅，整張白皙面容都泛著紅暈，死死低著頭，結結巴巴道：
　　“然，然後，剛剛的話，不要和淵說。”
　　“謝……謝謝！”
　　哢拉壹關門，玨低著頭匆匆離去。
　　欽原慢慢才回過神來，唏噓感慨道：
　　“真是青春啊……”
　　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年紀似乎比起天女來說，連零頭都比不上這個悲傷的事實。
　　始終壹只蜂。
　　沒有青春可言。
　　考試還不及格。
　　總感覺更悲傷了。
　　門外不遠處，女兒國的將領安靜等待著。
　　徹底把心裏面想要說的話說出來的玨走過去，面容神色恢復了原本的寧靜雅致，點了點頭，聲音溫和道：“有勞等待了，不知道這壹次是要為誰治療啊？”
　　“玨醫師妳客氣了。”
　　女兒國的將領點了點頭，遲疑了下，回答道：
　　“本來是不應該說的，但是反正您很快也會知道，所以也就無所謂了，這壹次，是我們誇娥的祖先，想要見壹見妳，也是我們私心，想要讓您給她治療壹下。”
　　“她是神靈誇娥的直系血裔。”
　　“誇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