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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妖博物館

閻ZK

都市生活

上古氏族圖騰,以儺術驅鬼,十二人為陣,起舞結陣。
白澤者,上知天文地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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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4章 豈曰無衣

鎮妖博物館 by 閻ZK

2023-2-1 21:17

  壹片死寂,只有不知道那裏的水低落在磚石上,發出了清幽的聲音。
  漆黑的地道,散發著兩千余年積蓄的濃郁陰冷氣機。
  哪怕是衛淵都感覺到了壹種糾纏在身邊的寒意,更不必說本身只是普通人,年紀還大了的董越峰,他壹只手扶著因為劇烈的驚嚇而面色蒼白的老教授,功法運轉,以內氣灌入老者的身體,逼開了那種陰冷的感覺。
  另壹只手則是拎著慌亂之下墜下來的張少榮,把他放在地上。
  就在剛剛,衛淵給他灌入內氣,感受到他確確實實只是普通人。
  張少榮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氣息還很平穩,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現代科技的冷調光壹下把前面的道路照亮,泛著青銅顏色的磚墻,有著冰冷的質地,而地面上看到東西,卻讓衛淵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董越峰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下。
  因為他們看到,在這機關底部的甬道裏,到處都倒伏著屍體,他們身穿不同制式的鎧甲,手中死死握著兵器,其中有額頭綁著紅色頭巾的,也有鎧甲有明顯異族風格的。
  “是曾經進入帝陵裏面的盜墓軍人。”
  董越峰開口,他慢慢恢復了冷靜,他對於歷史的知識也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了應該有的效果,老人道:“這是新莽時候的赤眉軍,這個,這個應該是魏晉時期的鎧甲,後趙的石虎曾經挖掘過始皇陵。”
  “這個,應該是唐朝時候的黃巢軍。”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黃巢。
  董越峰低聲道:“就只是這些鎧甲,都已經是難得的古物了,可是為什麽,過去這麽久了,他們的屍體應該早就變成骨頭了,居然還完好著……這不科學。”
  “可能是機關裏的陣法影響吧。”
  衛淵補充道:“這不科學,但是很玄幻。”
  董越峰啞然。
  衛淵神色鎮定,開了個玩笑後,吐出壹口氣來,道:
  “待在這裏不是辦法,我剛剛看過了,這裏的機關沒有辦法回去,但是墨家的機關,哪怕是秦墨,都多少遵循著非攻的理念,這裏應該不是死陣,我們往前走,前面應該還有出口。”
  董越峰遲疑,道:“為什麽不是死陣?”
  張少榮答道:“事死如事生,這裏是仿照鹹陽城所制的,鹹陽城裏道路彼此互通,所以這裏不可能會制造絕對的死路,那也會堵住流動的氣,在陰陽學說裏面,是絕對的禁忌。”
  他聲音頓了頓,道:“帝陵是丞相李斯監管。”
  “他為人怎麽樣不說,至少學識上沒有問題。”
  “而秦墨巨子,狷狂傲慢,對於自己的學派卻比誰都崇敬。”
  張少榮和衛淵的解釋讓董越峰心中稍微冷靜了些,只是他心中也有壹絲疑惑,這兩個年紀看上去並不大的年輕人,對於帝陵的了解似乎比他更為篤定。
  衛淵開口道:“走吧,董教授,小心腳下。”
  在這樣的險境裏面,衛淵的嗓音卻比往日更沈靜溫厚,也或許是周圍幻境的反向襯托,讓董越峰心中安穩下來,他們小心翼翼地往前,因為衛淵的小心謹慎,以及張少榮的知識,他們沒有遇到太多的機關。
  即便是有,也被衛淵手中的劍擋住。
  這裏畢竟只是外城壹處陪葬墓下的機關。
  衛淵的身手足以抵擋得住。
  如果是內城帝陵前的機關,哪怕是衛淵也不能保證。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舊能夠感覺到握劍的手掌傳來陣陣發麻的感覺,足以見得,哪怕已經沈睡了超過兩千兩百年,當年秦墨所制的機關仍舊具備有極端恐怖的穿透力。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
  士不敢彎弓而抱怨。
  那可是神代啊……
  後來鎮守邊關的,是王家的王離將軍。
  王離,王氏壹族,祖孫三代,皆為大秦壹時名將。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衛淵的腳步微微壹頓,張少榮也擋住了董越峰的視線,老人跟著他們兩人走,直到走到半途,才稍稍低下頭看了壹眼,這壹瞬間,哪怕是已經經歷過很多的老教授,都覺得壹股涼意從腳下蔓延起來,雞皮疙瘩壹下都起來了。
  屍體,不知道多少屍體!
  全部都倒伏在這裏,這裏的屍體遠遠比剛剛見到的那些更多。
  有的斷臂,有的斷了腿,有的甚至於連帶著鎧甲壹起變成了壹團。
  原本蒼青色的磚石墻壁,直至此刻都是泛著黑的顏色,那是鮮血在歲月裏凝固後殘留下來的痕跡。
  董越峰幾乎可以想到,這些兵將闖過了前面的機關,走到這裏,心思放松之後,被更為狠辣的機關所殺,他們的鎧甲都扭曲,有些人的身軀都被擠壓成壹團。
  衛淵的神色鄭重,他將手中的劍拔出劍鞘,右手握著劍,左手擡起攔著後面的兩人,慢慢往前走,“小心!”
  “少榮,妳守在後面。”
  “董教授妳在我們中間。”
  “嗯……”
  董越峰深深吸了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現在所能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不要成為拖累。
  安靜往前,而就在他們幾乎已經要走出這個機關甬道的時候,突然卻傳來了哢嚓的清脆聲音,聲音在這個時候,帶著讓人心臟都霎時壹緊的僵硬緊張感,衛淵面色壹變。
  周圍的墻壁突然變化,伴隨著低沈的聲音,那有著冰冷色調的磚石像是復活壹樣,朝著中間推擠過來,要將他們擠成壹團。
  這是神代的機關,哪怕樸實,威力卻足稱得上恐怖。
  頭頂的轉石也開始下壓。
  衛淵面色壹變,抓住董越峰的手臂猛地朝著前面掠去,而剛剛倒在地上的屍體,不知道以什麽力量驅使,居然自行站了起來,手中握著他們的兵器,發出無聲嘶吼,朝著衛淵沖來。
  衛淵手中的劍橫斬。
  沒有用劍氣那種手段,純粹的力量,橫斬將兵器折斷,斬入鎧甲裏,而後直接以肩膀撞開了圍上來的屍體,衛淵很快想明白了理由,這裏是帝王陵墓,必然勾連地脈,某種意義上,這裏幾乎是純粹的,僵屍誕生的寶地。
  真的不愧是神代時期的陵墓啊。
  足足壹堆千年資歷的老兵僵。
  皮子韌得讓衛淵的劍都能感覺到明顯的遲鈍感,無法壹刀兩斷。
  機關之所以被激活,就是這些屍體觸碰到了什麽地方,這些死於機關下的盜墓兵士,在怨恨的趨勢下,想要讓進入的人以相同的方法死在這裏,就像是水鬼會把人拉下水壹樣,這是單純的恨意和怨念,純粹無比。
  衛淵沖到了前面的墻壁前。
  腦海中瘋狂回憶過去章邯曾經告訴自己的那些機關知識。
  而董越峰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瘋狂跳動。
  今天的經歷,比起他過去的幾十年都來得刺激。
  而就在這個時候,董越峰看到在被甩在後面的那些活屍裏面,壹名穿著沈重鎧甲的男子緩緩站起,足足有兩米三以上,那鎧甲無比厚重,籠罩全部的身體,那是在魏晉時代短暫出現的重甲騎兵。
  而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名騎兵居然穿著鎧甲進入這裏。
  他的腰間懸掛著某種異獸的皮毛作為裝飾,哪怕是過去了千百年仍舊有壹種華貴的感覺,董越峰腦袋壹懵,他所掌握的知識讓他立刻判斷出來對方的身份——
  石勒麾下的將領,後趙的王族。
  是參與石虎挖掘帝陵死在這裏的後趙王族將領?!
  但是距離還有超過兩百步,應該來得及。
  正在董越峰這樣想著的時候,那名騎兵將領怒吼壹聲,突然猛地擡起手掌,抓起旁邊的兵器,那是壹柄整體墨色的長槍,唯獨刃口雪白,顯然也曾經是壹個時代的名器,他踏前壹步,咆哮聲中,臂膀揚起,猛然奮力將這壹柄墨色長槍拋出。
  長槍破空發出了讓人心頭壹沈的恐怖鳴嘯,直奔衛淵的心口。
  而衛淵正在解石壁上的機關。
  就仿佛沒有聽到那鳴嘯壹樣,他根本沒有回頭,劍倒插在旁邊,雙手快速拆解機關,所有人,所有人都有防禦危險的本能,遇到襲擊會順手拿起最近的可以當做兵器的東西,而他的手掌連去摸劍的本能都沒有。
  而另壹道身影毫不猶豫轉身,背對著衛淵,手掌從旁邊的屍兵上奪取了壹柄劍,重重下劈,那槍影被劈中,扭轉了方向,槍刃和大半槍身直接洞穿進入了墻壁,可以見到其力量的猛烈。
  那名後趙將領的屍體怒吼,拔起壹柄沈厚的戰刀,已經猛地躍起撲殺下來,張少榮手掌發麻,無法還擊,而衛淵的手掌已經拔起了長劍,沒有轉身,因為轉身會浪費太多的時間,沒有怒喝,沒有開口交流。
  只是在那個恍惚,眼前仿佛看到了飄搖的大秦戰旗。
  長劍倒持,毫不猶豫,那柄劍幾乎是貼著張少榮的腰側筆直刺出。
  襲擊的敵人被刺中。
  張少榮吐息回氣,用盡全身力氣,手掌中的兵器猛地橫掃,撕扯寒芒,那屍體將領無法避開,只好猛地躍起,避開了這壹記沈重霸道,破綻極多的橫斬。
  但是這個時候,衛淵猛地轉身,旋身重劈。
  橫斬撕扯出的明光還沒有散去,便被重重劈斬打散,而先前的破綻此刻直接消散,再沒有了半分生機,化作了步步為營的絕殺,在魏晉將領所化活屍茫然的註視下,那劍正劈斬中了自己。
  董越峰不知該說什麽。
  他能辨認出來,這不是壹套劍術。
  但是這似乎又是壹套劍術,當其中壹人劈斬的時候,另壹人會自下而上撩斬,壹個人攻左側,另壹人必然會本能攻向右側,他們的招式無比契合,仿佛經歷過無數生死的千錘百煉,會近乎於本能地彌補對方的破綻。
  如同兩頭猛虎,亦或者說,那是在蒼茫浩瀚的平原上奔襲的蒼狼。
  那是最擅長配合的生物,是聚集起來的猛獸。
  最終兩柄劍刺穿了那名將領的厚重鎧甲,而後左右交錯,幾乎將那名復蘇的將領徹底攪碎。
  屍體動作凝固,仰天倒下。
  壹片沈默當中,機關也被打開,衛淵三人沖入了這機關門,衛淵回神壹劍,重重斬斷機關,讓機關壞死,閘門砸落,發出轟鳴般的聲音,也將那些‘死而復蘇’的非人之輩攔在閘門後面。
  董越峰只覺得手掌因為先前的經歷而微微顫抖,張少榮斂眸,嘴角帶著壹絲自嘲的苦笑,而衛淵將手中的劍歸於鞘中。
  “阿淵。”
  張少榮嘆氣道:“為什麽不防禦?”
  衛淵答道:“有妳在的情況下,如果我還要回過頭來面對攻擊,那豈不是對妳的侮辱?”
  張少榮道:“……妳什麽時候發現的?”
  衛淵註視著張少榮,道:
  “張少榮,章少榮……妳已經這麽明顯,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
  董越峰呢喃著這個名字,腦海中卻突然想到了壹段歷史,章邯,大秦最後的名將,表字少榮,眼前的壹幕讓他心中不受控制地顫抖,理智讓他懷疑斥責,而情緒則讓他相信自己本能的判斷。
  張少榮,亦或者說章少榮低低嘆息壹聲,不知該如何說。
  衛淵也不知該怎麽樣面對這個曾經背棄大秦的好友,沈默了下,問道:“……陛下呢?”
  章邯答道:“……我這壹縷殘魂回來之後,沒能再見到陛下。”
  “死氣如舊,陛下已陷入長眠。”
  他們是不會用死亡來形容君王的離去的。
  此刻衛淵敏銳聽到了前面地面傳來的廝殺聲音,眼眸神色壹厲,道:
  “接下來的事情,待會兒路上再說,我們上去。”
  “好!”
  三人往上面奔去,為了防止董越峰在這裏受到機關的傷害,衛淵以禦風的方法將老人帶著,而在路上,章邯看著左右熟悉的場景,復雜嘆道:
  “我和妳說過,阿淵,我希望能夠帶兵打仗,成為不世出的名將,我大秦的男兒沒有誰不想要在戰場上搏取軍功的……”
  “可王翦將軍,蒙恬將軍都說過,我不是那種能成為大將軍的人。”
  “我不服氣,我的領兵作戰不遜色任何人。”
  他自嘲道: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真的不適合去做壹個大將軍。”
  “真正的名將,要面對的不只是戰場,還有局勢。”
  “項羽他坑殺我大秦的同袍,那個時候,我真的想要去壹口氣拼了,但是還有剩下的老秦人,他們怎麽辦?我帶著他們去死嗎?歷經萬死走在這裏,誰都不想死,又或者我們戰死,要讓那些對大秦恨之入骨的人,去做大秦的王麽……”
  “就只是這樣的遲疑,等到我回過神來,已經被那個時代裹挾著往前走了,從那壹天開始,我知道,不是武安君,不是武成侯,不是那種能夠有資格改變天下局勢的名將,充其量只是壹個能統兵的人罷了。”
  “我能在戰場上廝殺,卻無法左右局勢,甚至於無法做自己。”
  章邯眼底茫然了壹瞬,而後自嘲道:“這只是我自己這壹個敗者的自言自語罷了,我從不曾想背棄大秦,但是時代卻總是會席卷著我們起伏,那個時代啊……真是殘酷,總是把每壹個人都逼到最不願面對的地方。”
  “不過,至少這壹次,我可以與妳共進退。”
  他手掌輕輕叩擊心口,微笑低語道:
  “豈曰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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