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 子彈瞄準自己

　　虛擬會議室形如大型展廳，只有十幾個身影存在，就像壹群半透明的鬼魂，閃耀著藍色的信息光點，馬弗瑞克就站在人群當中。
　　若非門農親自指出，艾樂蒂還真辨別不出他。
　　“原來是妳！只有消滅妳才能平民憤，腦袋交出來，對大家都有好處！”艾樂蒂咄咄逼人。
　　“我？”馬弗瑞克感到不可思議，“我不想死。”
　　他知道自己成了戰爭的犧牲品，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說服力，但他得拖點時間。
　　他建立壹支秘密信道聯絡魯瓦西奧。同時還搪塞艾樂蒂他們，這樣他的小動作就不會遭人察覺。
　　“魯瓦西奧大人，他們想要我的命。”他將加密信息發出。
　　“很好。”魯瓦西奧說。
　　“好？”馬弗瑞克不解。
　　“妳應該知道希利斯之海的基本原則吧，使用者把他們的意識轉化為數據，完全上傳到系統當中……”
　　“這就是下潛的原理啊，您也壹清二楚。”馬弗瑞克喃喃道。
　　“當然。我是說——如果妳的所有意識，包括妳的智慧、記憶、技能等等，都在這期間變成了操作系統裏的文件，會有什麽好處呢？”
　　“妳們復制了我！”馬弗瑞克吃驚。
　　他猛想起當初自己勸托德·康普生加入七印時的說辭——托德，七印是個龐然大物，壹個利維坦，妳應該臣服於它，雖然妳失去了自由，但妳能活命啊……
　　“不止復制，遠不止。”魯瓦西奧發出壹陣近乎諷刺的笑聲。
　　還有完全控制的權限。
　　是笑星幹的——馬弗瑞克的思緒被悔恨與恐懼所淹沒，然而很快連這種痛苦也都消散。
　　轉瞬間，他失去了發聲能力，猛然從虛擬會議室中斷線。
　　馬弗瑞克的原身，正在賽門鐵克信息公司的網路工作辦公室中。
　　現實生活裏，他眼前出現笑臉、大量的笑臉符號。
　　那些表情符號放大、再放大，像素級的清晰度。
　　魯瓦西奧與笑星嘲笑他的聲音交織響起，仿佛是這些尖刻的笑聲將他送向死亡。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行動卻無法控制。
　　馬弗瑞克伸手，從抽屜裏拿出壹把銀色9毫米手槍，它外觀時髦、子彈上膛，是去年公司發給他的生日禮物。
　　他用這把槍抵緊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
　　砰！
　　虛擬會議室內，門農立刻派遣手下去追蹤消失的馬弗瑞克。
　　“馬弗瑞克壹定在西海岸某個地方，我不會讓他逃走的。”門農安慰想要發作的艾樂蒂。
　　“他明明就是跑了！妳們在愚弄我！”她朝門農喊，“我們馬上就將核彈往妳們臉上砸！”
　　她不是開玩笑，而是真的開始動員軍隊。
　　艾樂蒂很清楚，既然尼斯托公司有徐大叔能夠扛起信息戰的重擔，敵人就必須把尼斯托公司看作極具威脅的對手。
　　門農也感到警覺，他不能任尼斯托公司的人訛詐。
　　艾樂蒂簡直像座小火山，稍有不慎就會爆發。
　　趁這個機會，他觀察事態，放出風聲說尼斯托公司尋求開戰，想看自己這邊的人是否有堅定的抵抗心理。
　　他們襲擊尼斯托公司，尼斯托公司也重挫西海岸，這可不是開玩笑，雙方都給彼此造成傷亡與經濟損失。
　　相較而言，西海岸所受的災難還更嚴重壹些。雖然馬弗瑞克修好了網路和自動防禦，但金融市場大幅震蕩，投資者們的信心越來越低。
　　門農從不同渠道收集民調，發現新泰西洲人們的態度非常激烈。
　　“什麽？西海岸的公司主動對尼斯托公司發動網路作戰，結果遭到了反攻？”
　　“他們正在集結艦隊！”
　　“他們正在準備核武器！”
　　“那些劣等人是有多離譜，才會主動招惹尼斯托公司啊！”
　　“我早就說要關掉西海岸了！”
　　“難怪……太可怕了……”
　　“我們已經兩百年沒有打仗了，難道為了區區壹個垃圾城市開戰嗎？”
　　“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將什麽氣球吹到我們上空呢！”
　　新泰西洲的居民了解大致情況後，無不感到吃驚、震撼和茫然。
　　他們素來相信自己所占的土地是天賜之地，近幾十年更是奉行堅決的隔絕策略；如今卻因部分企業發起的網路作戰，忽然要面臨來自尼斯托公司的威脅了。
　　很多新泰西洲人開始抗議，他們不想被卷入戰爭。
　　即便有人知道七印的謀劃，也推測出尼斯托公司只是在虛張聲勢，但絕大多數新泰西洲人仍然不想冒風險。
　　他們認為自己的壹條命值外面幾萬條命不止，為此而死不值當；而且新泰西洲已經有好多年沒有經歷戰爭了，尤其是波及本土的戰爭。
　　在西海岸，被燒毀的工廠、互相撞壞的汽車，難道不是戰爭的壹種嗎？那些東半球人，真的對新泰西洲做出有意義的傷害了！
　　在部分幻想作品裏，常常提到新泰西洲被大規模登陸而戰敗，他們都對此耳熟能詳，更不想冒風險。
　　有些人連北部列島在哪都壹無所知，幻想它可能位於星球的熱帶，所以他們出產的影視作品裏往往缺乏衣物，根據那些電影的描述，其社會中部分男子還掌握著時間停止的超能力，簡直為所欲為。更可怕的是，那裏的公司還開發出了壹種令人失控的軟件，連普通人都能使用，只要給別人看壹眼手機頁面就能造成心靈控制效果！
　　與這樣壹個強大的北部列島開戰？不，尋求和平才是上策。
　　發現本地人消極避戰的態度後，門農頓覺擔憂。
　　艾樂蒂則發現很有意思。
　　新泰西洲人很強，但是不敢拼命，他們死不起人，整個新泰西洲也就幾億人而已，核心人口則是幾千萬傲慢到骨子裏的白人。
　　好，那就榨幹他們！
　　“話都到嘴邊了。”艾樂蒂舉著手裏的虛擬稿子，“我要向西海岸條約組織全面開戰，直到整片大洋填滿屍體、沈滿戰艦！妳們的港口會被燒成灰燼！妳們的人會在火焰和塵埃裏爬行！”
　　門農感到警惕。
　　尼斯托公司上次宣戰，是直接把新希盛抹除幹凈了；這次宣戰，會不會把西海岸條約打到解體？
　　如果情況不對，各個加盟企業都會逃離。
　　衛星上天，藍旗落地，這種事可要不得。
　　只能先忍讓尼斯托公司。
　　門農，隱忍！
　　等這幾年的經濟危機過去，世界局勢傾向西海岸條約，那時候再復仇也不遲。
　　就在此時，門農也收到了來自手下的報告。
　　“馬弗瑞克——他畏罪自殺了。”門農迅速說。
　　“噢，快把消息呈上來罷，這樣我們那邊也好交代。”艾樂蒂點頭。
　　在媒體作用下，只要大肆渲染馬弗瑞克尋求自殺的懦夫行徑，強調他的恐懼和緊張，老百姓們的憤怒也會平息。
　　“首惡已除，他試圖敲詐尼斯托公司，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尊敬的艾樂蒂小姐，我們還是好好談談怎麽和平解決吧。”門農耐心地說。
　　“那麽，我方的條件是……”
　　門農與艾樂蒂開始討價還價，研究如何通過和平條約來斡旋。
　　經過好幾輪協商，門農代表西海岸條約組織簽訂以下合約：
　　1.西海岸條約支付5000萬泰西元作為向尼斯托轄區民眾的賠償。
　　2.雙方保持全面和平，為時5年，到期考慮續訂。
　　3.出讓部分太空軌道供尼斯托公司發射衛星／火箭。
　　4.歸還此次信息戰中竊取的壹切信息數據。
　　5.尼斯托公司承認此次行為乃馬弗瑞克等壹小撮激進者所為，不再試圖登陸西海岸。
　　6.簽署網路和平公約，雙方有條件開放部分網址“跨海通信”。西海岸條約境內民眾可以逛京都無限彈幕網、2ch等網站，尼斯托公司轄區民眾也可以自由登陸PH、藍鳥等，加強雙方民間交流。
　　此外還有許多較小的協議，例如壹些商品進出口清單、有條件的石油結算等。
　　由此，雙方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門農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五年和平！或說五年的休戰。
　　五年，整整六十個月，壹千八百多天，足夠西海岸條約收拾破碎的經濟系統，靠泰西元構建嶄新的經濟環境，讓大部分公司走出目前的經濟困境。
　　完成市場出清，淘汰所有低端產能，大概還要清理許多低級無用的人類。
　　五年，多麽寶貴的五年和平期……
　　艾樂蒂也心滿意足。
　　有了這份協定，尼斯托公司就能打破對方的太空封鎖，發射自己的衛星與火箭！
　　這是絕對重大利好消息，可謂蓋過壹切當前利益。
　　只要尼斯托公司在太空部署武器和聯絡平臺，“天命”系統將不再可畏！
　　而朝太空發射的人造天體，也夠徐大叔大展拳腳了。
　　據說他之前都是在地面上部署系統，從今天以後，他就可以把自己的信號發上宇宙，看看星海！
　　門農結束會議。
　　送走這個艾樂蒂後，門農長出壹口氣，默想著現在的壹切。
　　五年的和平期，夠每壹方都發生劇烈變化了，他得好好思考未來的戰略。
　　最關鍵的，“七印”。
　　其實裏面的高級會員都不是新泰西洲人。門農暗道。
　　有外星生物、有魔女、有泰西洲的巨富，還有本間紀子這樣的東方面孔。
　　就是沒有新泰西洲人，少數人確實在組織裏，但只是中低級會員，沒有什麽影響力。
　　門農現在是越來越不信任七印了。
　　至少從目前的跡象來看，七印會損害新泰西洲的利益來為他們自身服務。
　　它們的目的是取代公司聯盟，而不是成為下壹個公司聯盟。
　　西海岸條約的存在也只是為了扶持七印的繁榮，實際上門農感覺自己像被操控的木偶。
　　至於尼斯托公司……
　　有這樣壹個可怕的網路監察、又有壹個精密冷酷的社長、壹個據說邪惡且不擇手段的遠古魔女，尼斯托公司著實三位壹體，難以抑制。
　　而且他們作風還是比較正派的。
　　也許自己該以私人名義跟尼斯托公司接觸，免得未來也被七印給收拾掉。門農默想著。自家的夜門科技公司，說不定也可以通過與尼斯托公司的技術交流來實現壹些創新項目。
　　投資盈利才是壹個人最大的智慧，而非選邊站隊。不然的話，和那些碌碌無為的工具有什麽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