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父女對決

　　月亮宮殿藏在蒙德原身的腹部之下，被它厚重的身軀所遮蓋，從而隔絕人類的觀測。
　　微十月打算回自己的寢宮取東西，蒙德選擇放行，讓她來到月面。
　　回來之後，微十月發現壹切都毫無變化，這也理所應當，蒙德不喜歡折騰。微十月相信它還是壹如既往的尖酸、陰沈且易怒。
　　蒙德有著眾多妻妾，微十月只是它無數後代中的壹員，卻也算得上最有龍族個性、最強壯的壹位，年紀輕輕，實力便已不俗。
　　宮殿有上千個房間，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微十月在外側回廊當中徘徊，等待父親出現。
　　四周靜悄悄的，白玉雕造的古典宮廷有著濃郁的魔幻色彩，光與暗有著模糊界線，花鳥樹木都困在時間當中，永不雕敗。
　　每當微十月看向宮殿花園，她就能回憶起童年時的慘狀，自從母親失去蒙德的恩寵，她就變得郁郁寡歡，以至香消玉殞。
　　自那以後，微十月發誓要向這頭老龍復仇，並絕不會給它絲毫好臉色看。
　　“月火”蒙德化作壹條飛龍的模樣，從宮殿堅固的屋宇上爬過來，動作算不上快，微十月瞇眼看著它不斷靠近，對她來說就像壹條蟲子那樣難看，這具化身與橫跨天空的本體相比小的可憐，僅僅勉強還原了本體的外觀。
　　蒙德伏在連廊頂端，向花園伸出脖頸，龍頭上鑲嵌著成對修長巨角，用它的金色豎瞳凝視微十月，目光中半是憐憫半是沮喪，仿佛在看壹件被損毀的至寶。
　　微十月喚出她的武器，壹把雙面開刃的斧頭，外觀猶如圓月，壹面雕刻著增強威力的秘文，另壹面雕刻著龍形浮雕，通稱“月神大斧”。
　　過去，微十月會被父親的偶然壹瞥所震懾，但現在她卻毫不畏懼，因為現在她已成為壹名戰士。
　　蒙德亮起自己的利爪，作為無聲警告，它的威嚴不容褻瀆，即便對方是微十月。
　　“被自己的女兒用斧頭指著，很害怕嗎？”微十月大聲譏諷，“妳無能為力，妳連妳自己的東西都保護不了。”
　　“妳毀壞我的機器，鎖死我寶貴的典藏。”蒙德的頭顱往高處擡去，修長的龍須垂向兩側，它的聲音像亙古長鳴的鐘聲壹樣隆隆作響，回蕩在宮殿的每個角落，“……但我卻並未因此而激怒，我仍然為妳流淚。”
　　“因為妳愧對我母親。”微十月嘲笑，“如果妳想知道那些檔案的密碼，妳就要在我面前低頭。”
　　蒙德發出不屑的嗤笑。
　　“是這樣嗎？”它緊盯著微十月，“難道妳覺得妳把我困住了？難道我寸步難行？月亮沒有教會妳謙遜，人間的際遇也改變不了妳。”
　　微十月怒意橫生，她的父親在她眼裏就是壹條可恥惡獸。
　　常說時間能撫平壹切，但那只是對短命人類而言，畢竟光陰轉瞬，再大的難題都無法和死亡的終極叩問相比。
　　可微十月和蒙德都是長生種，恨意只會隨年歲而不斷深化，扭曲成更加蝕骨的仇怨，絕無剝離可言。
　　微十月，攥緊了月神斧。
　　但是他們都沒有輕舉妄動。
　　蒙德在瓦片上後退它巨大的身體，微十月也楞了下，察覺到旁人靠近，轉頭便見徐煬來到回廊，靠在壹根月石立柱上。
　　徐煬本來在更換月亮宮殿裏的設備，他是被父女對決的動靜吸引來的，尚不知它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惡劣到如此地步。
　　見徐煬到場，最吃驚的莫過於微十月，她這才知道對方剛才所說的話語是何等意思，原來他也能上抵月面，那他跟蒙德又是什麽關系呢？
　　“徐老板。”微十月將斧頭藏起來，“真沒想到妳會在這。”
　　“他是月亮的客人。”蒙德的身影從屋頂上消失，只有它的聲音依舊回蕩，“妳應該沒有忘記待客之道吧，微十月。”
　　微十月低下頭，用力踩扁腳邊的壹朵小花，然後擡頭。
　　“妳早就對我壹清二楚了？”微十月打量徐煬。
　　“我只知道妳是月亮公主。”
　　“是了，跟我來吧。”微十月轉身帶徐煬走進宮殿深處，“我回來是要去自己的房間拿點東西的，我分給妳壹點月亮上的食物，這就算我的禮貌了。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有什麽話說的不好，也沒辦法。”
　　“如果妳真的朝父親動手會有什麽結果？”徐煬跟在她身後。
　　“月亮會被炸出壹個坑，我會被永遠放逐出去。”微十月沒有回頭，“我還挺想看到那種結果的，我和蒙德最好永遠不要再相見了，直到我有能力砍下它的頭顱。”
　　進入微十月的寢宮，這裏確實比人間的宿舍要漂亮太多，光是房間就有九個，彼此之間用視野開闊的走廊連接，每扇門都裝飾著精致的月銀印記，被多盞水晶吊燈照亮。
　　微十月帶徐煬來到她的臥房，穿過半透明的帷幔，微十月來到床邊，在自己的枕頭和衣櫃裏翻找東西。
　　徐煬打量了壹下房間，屋子同時為龍和人兩種體型做了準備，極其寬闊，連門也有四米高，像是為巨人設計。在低重力的月面上，建築可以造得既輕盈又高聳，呈現出和地表不同的面貌。
　　“這個請妳吃。”微十月從帷幕後面探頭出來，飛快地遞給徐煬壹個五仁月餅。
　　“放了多少年了？”徐煬掂了掂月餅，有他整只手那麽大。
　　“忘了，反正應該是好吃的吧。”微十月縮回去，繼續翻找她的私人物件。
　　等徐煬把巨大的月餅吃完，微十月就找到了她要的東西，壹個銀魚香囊，她將香囊掛在腰間，裏面裝了很多飾品。
　　“妳看看這個。”微十月從香囊中取出壹枚散發粉色光芒的戒指，在徐煬面前晃了晃，然後將它戴到手指上，壹瞬間，徐煬感覺微十月整個人都比之前更明艷了幾分，吸引力暴增，“感覺如何？”
　　“好像壹下……變得更好看了。”徐煬承認，“聲音也更好聽。”
　　微十月將戒指摘下，轉眼徐煬就感覺微十月又沒之前那麽動人，聲音也少了幾分甜美。
　　“都是母親臨死前為我制作的魔法飾品。”微十月將戒指放回香囊當中，系在腰上，回憶往事，思緒萬千，“可以說是她的遺物了，每壹件都是壹種期許。但走的時候我都來不及帶上它們。”
　　“蒙德似乎很是愧疚。”徐煬想到蒙德的狀況，父女關系壹言難盡。
　　“它應得的。”微十月語氣坦然，“母親的遭遇讓我明白，我只能相信自己，不能相信那頭怪物。”
　　微十月轉頭進入帷幕背後，在自己的閨房裏又搜羅了壹些貼身物品。
　　“我在這沒什麽可流連。”微十月再給了徐煬壹塊月餅，“很快就要回去，而且從此再也不會回來。蒙德對我的包容也是有極限的，我剛才試探它的底線，它暗含憤怒，隨時會把最後壹層面紗也撕掉。我必須踏上自己的力量之道，之後再跟它壹較高下。”
　　微十月的聲音中透露出強烈的自信，徐煬點點頭，打算去宮殿另壹端了解蒙德是怎麽想的，於是跟微十月道別。
　　望著徐煬的背影，微十月自然對他有了更多想法，不斷揣測他的真實身份和隱含力量。她在寢宮當中最後坐了壹會，隨後又決定不再耽擱，返回地面。
　　徐煬找到蒙德，它正在調試徐煬帶來的新設備。
　　“它們比之前小十倍，但運行速度快百倍。”蒙德很是滿意，“我的數據也壹點沒有丟失。”
　　“微十月她……”徐煬道，“我感覺這之中存在著特別麻煩的聯系。”
　　“壹切都源於她毒蛇般的母親。”蒙德搖頭，“但我們為什麽要討論那個女人呢？微十月的心已經被汙染了，親人之間的反目成仇更加痛心，因為我們原以為彼此都有著親情的紐帶。妳親眼看到她對我擡起斧刃，這打破了我對她最後的幻想，從此她會永遠離開月亮宮殿，而月亮宮殿也會永遠對她封閉大門。但我仍有最後壹個請求，希望妳在凡間多加留意，不要讓她白白送命。這並非因為微十月是我的女兒，而是因為壹位月面龍族不該輕易葬身在大地之上，除非是為了更加高尚的目的。”
　　她對不死術的修行讓蒙德尤其不滿，但它不願詳說。
　　“我明白。”徐煬嘆氣。
　　“這是給妳的酬勞。”蒙德將壹袋魔法種子送給徐煬，“在合適的條件下培育，它們結出的果實可以作為魔法材料使用。”
　　“那就多謝了。”徐煬收下種子，“之前還提過在月面上開啟傳送門的事情，閣下還有在考慮嗎？”
　　“我們正在重啟礦山。”蒙德點頭，“我不能白白索取物資，要先準備壹些商品用來跟妳們交換。我需要地上的食物來餵飽孩子們的肚腹，但願我新生的壹批孩子能像微十月壹樣武勇，有著真正龍的形貌和意誌，卻又沒有她那反叛而自大的個性。”
　　蒙德離開後，徐煬不由得沈思。它顯然不畏懼微十月向它豎起反旗，蒙德是高位的遠古神秘者，微十月距離它的力量還差得太遠。
　　徐煬通過蒙德留下的最後壹個符印傳送回實金大廈，將魔法種子交給法洛莎檢查。
　　“這麽壹大袋奇異植物。”法洛莎將袋子的內容物稍微檢查壹遍，不由得露出微笑，“老龍早該把這些值錢東西交出來了。”
　　她把之前繳獲的魔法材料都鍛造成了魔女們的新寶具，現在已經沒有魔法材料庫存，不過有了這些種子，倒是可以重新補充儲備。
　　“讓誰種呢？而且要選個秘密的地方，找能絕對信任的人來種。”徐煬深知魔法材料價值連城。
　　不止是公司，所有神秘側的組織也對它們有極大需求，它們可以煉制魔藥、制作魔法物品、強化附魔效果，甚至也可以充當合適祭品，用來取悅神秘者。
　　“我自有辦法。”法洛莎算算時間，明天通往難宮島的日期就到了。
　　第二天，她笑容滿面地集結了滿屋的小魔女。
　　“孩子們，”法洛莎說，“今天我們上勞動教育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