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壹章 失敗

　　話分兩頭。
　　秦滿江，深淵，陳信三人已經匯合，並且在互相交流彼此的想法。
　　而這時雪山更上方的位置，胡飛飛正從雪坡後走出來，面色還算平靜地朝“蜘蛛女”走去。
　　她的絕大多數想法和秦滿江他們壹樣，唯壹不同的是……
　　她目擊了真正的鬼。
　　【瞳界】開啟，確認自己被這次的怪談選中後，胡飛飛仔細看了壹遍和自己同行的玩家們。
　　深淵，教授，陳信，吳天生，夏南，林若男……這六個人和自己都沒什麽交情。
　　她當時就打定主意，進去後要表現得“單純”壹些。
　　人這種生物，雖然下意識裏看不起蠢人，卻也會下意識地在蠢人面前卸下防備。
　　她表現得越沒威脅，就越不會引起大家的註意。
　　這種手段，過去她已經用得很熟練了。
　　這次也壹樣。
　　她甚至要比所有人都更早地了解到壹個事實……
　　【壹】的意識，會在接觸到雪山範圍內的屍體時，附身到接觸者身上。
　　因為她是第壹個接觸到屍體的人。
　　在兩組人還沒匯合的時候，就是她壹腳踩中了“吳天生”的屍體。
　　當時，有壹股冰涼的觸感從腳底快速地鉆進體內，然後那種感覺就壹直龜縮在體內不動彈了。
　　胡飛飛知道自己肯定是踩到了什麽不壹般的東西。
　　她真正確認鉆進自己身體裏的那股涼意，其實是【壹】的意識這件事，是在【劇情觸發】的時候。
　　第壹次劇情觸發時，是自己說了【我們真的要去把它們挖出來嗎？】那句話，當時，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說出了這句話。
　　可因為大家的猜測，她也認為是正常的【劇情演繹】，只是恰巧自己成了劇情的開端而已。
　　可是……
　　第二次【劇情演繹】出現時，她就真正確定了，自己的體內壹定有【壹】的意識。
　　因為第二次劇情的開端，還是她，是她的壹句【誒？那裏是不是有人？】。
　　是什麽時候那股身體裏那股涼意才消失的呢？
　　胡飛飛在發現那股涼意就是【壹】的意識後，很想徹底擺脫他，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直到昨晚……她親眼目擊了雪山山頂的那只巨大厲鬼。
　　也是在那壹刻，胡飛飛確定了這座雪山裏真正的恐怖。
　　不是【壹】，也不是【蜘蛛女】，嚴格意義上來說，【壹】和【蜘蛛女】都只是受害者。
　　那只能夠壹手握住峰腰，散發著不詳氣息的恐怖巨鬼才是真正的怪談……
　　當時，她差點窒息而亡。
　　她沒有跟任何人說清楚當時的感受，她也是唯壹壹個，知道林若男真正死因的人。
　　林若男毫無疑問，是死於那只巨大厲鬼散發出的詛咒。
　　僅僅只是目擊到“它”，林若男就死在了夢裏。
　　當晚，胡飛飛同樣夢到了“它”。
　　那是壹場怪誕，恐怖，驚悚的噩夢，不可名狀的，存在於雪山中的巨大鬼物俯瞰著下方渺小如微塵的人類。
　　那壹刻，胡飛飛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只鬼的可怕能力。
　　它能操縱人類的精神世界，能夠從精神層面徹底玩弄他們……
　　無論是分裂成【七個孩子】的【壹】，還是變成了【蜘蛛女】的，【壹】的妹妹，毫無疑問都遭受到了最恐怖的精神詛咒。
　　兩人雖然肉體沒有變化，但精神世界已經畸變，崩潰了……
　　就在胡飛飛以為自己也要死在夢裏時，那股涼意卻突然慘叫壹聲，消失不見。
　　她也猛然從夢中驚醒。
　　接下來，在看到林若男的死相後，她徹底弄清楚了。
　　她本該和林若男壹樣死在夢裏，未曾想，她身體裏【壹】的意識給她擋了壹劫。
　　現實世界裏，【壹】正在遭遇真正的雪山巨鬼，感受“真實的恐怖”。
　　所以……他只是壹個不願醒來，不敢面對真實世界的懦夫。
　　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妹妹成了十四條腿的“蜘蛛女”，那個形象更像是他分裂出的【七個孩子】與【妹妹】的雜糅。
　　妹妹的不斷靠近，其實是在不斷提醒他進入雪山的初衷。
　　也在不斷刺激【七個孩子】……可以醒來了，這不是真實的故事，也不是真實的世界。
　　答案已經很明了，靠近她，靠近妹妹。
　　就可以醒來，讓【壹】這個沈淪在自己精神世界中的人，面對現實。
　　不過……倒是那個夏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雖然伏城【瞳界】並不會做出傷害同伴保命的事，但在生死關頭，還願意拉人壹把的也很少。
　　而剛才夏南下意識拉著她跑的反應，讓她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作為玩家，大家已經經歷了太多生死，多多少少有些麻木了，比如林若男的死，大家也許會悲傷片刻，但很快就會討論接下來的事，不會有人再去關註壹個已死之人，因為……在死亡的那壹刻，那個人的過去，現在，未來，對於其他人而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玩家們不會在意任何沒有意義的事，但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這就是麻木。
　　可是……作為人，最不應該的就是麻木。
　　蜘蛛女從風雪中緩緩走來，站定腳步，不動了。
　　它壹身臟兮兮的素白長裙，裙下密密麻麻的腿腳讓人心底發寒。
　　要克服對這種形象的恐懼的確不容易。
　　但胡飛飛確信，生路就在這裏。
　　她壹步步地靠近。
　　心跳隨著下壹次步伐的踩踏而劇烈跳動。
　　她也好久沒感受到這麽緊張的時刻了……
　　蜘蛛女的頭發在飛舞的雪花中詭異地飄動著，它低垂著頭，沒有任何動作，無聲，也無害。
　　夏南從雪坡後探出頭，註視著胡飛飛和蜘蛛女。
　　他雖然有些頭緒了，但還是沒理清秦滿江和胡飛飛這種主動“找死”的舉動，到底有什麽意義。
　　難道蜘蛛女就是生路嗎？
　　那萬壹哪個玩家忽然瘋了，要在死前拼死壹搏，沖向了蜘蛛女，豈不是反而通關了？
　　他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而這時的胡飛飛，眼睛在逐漸瞪大，瞳孔卻反而在縮小。
　　越是靠近蜘蛛女，心底的恐慌就越是強烈！
　　渾身的血液仿佛壹半在凝固，壹半在沸騰，她只感覺自己的口鼻無比幹燥，吸進去的冷空氣像是細小的針壹樣，刺得人生疼。
　　不能再靠近了……很危險，極度危險！！！
　　心臟在狂跳，大腦也在瘋狂地給她預警。
　　但到了這個時刻，她哪裏還有退路？
　　三米……
　　兩米……
　　壹米。
　　胡飛飛站在了蜘蛛女的身前。
　　她甚至可以聞到對方身上那股腐朽的死屍臭味……
　　它，觸手可及。
　　變化還沒產生，看來是要碰到它才行。
　　胡飛飛緩緩擡起了手……
　　然而，眼前的蜘蛛女猛然擡頭！
　　這是她第壹次看到它的臉。
　　皮幹巴巴地皺著，眼眶內……眼球呈現出全黑的恐怖色調。
　　它的嘴角，咧開到了壹個誇張的程度，它在笑！
　　下壹秒……
　　胡飛飛的頭顱沖天而起。
　　腥紅的鮮血從脖頸的斷裂處噴出，濺到了三米多高。
　　冒著熱氣的鮮血灑落在地上，胡飛飛的腦袋骨碌碌地壹路翻滾，滾到了雪坡前。
　　她的壹雙眼裏仍是難以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竟會死在這裏。
　　夏南與她掉落在地上的頭顱……對視了。
　　胡飛飛的嘴唇微微顫動了壹下，瞳孔裏的神采快速褪去，便再也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