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九曰慳貪（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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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鬼繼續走向歸墟的深處。她的步子遠遠邁得比常人更快、頻率更高；腳尖輕輕點動、便輕巧地越過壹具又壹具匍匐於地的屍體：甚至只比往日在歸墟中通勤的高爾夫球車稍稍慢上壹點。
　　當就要她走到死城改造區域的盡頭——再往前，便要離開胎海連鎖在死城中的據點、深入歸墟的內部——原本寂靜至極的歸墟，竟然又壹次地逐漸響起了喧鬧與嘈雜。
　　那個方向，是屬於阿波山投龍洞的駐地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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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座老祖擁有著兩尊寶座——
　　壹尊金座，是儀式和規章上的位置：用於出席董事會的會議。在每次董事會會議正式開始之前，胎海連鎖的工程部門都會花費數周的時間、將大王們轉移進獨屬於他們的尊座。
　　而另壹邊，在那傳來窸窸窣窣聲音的方向——才是掌座老祖真正的王位……或者說，是他身體的壹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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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僅是數分鐘的腳程過後，雪鬼便遇到了壹位盲眼的“礦工”。
　　它那青紫色的四肢落在地面，沒有指甲的十指、因用力的擠壓而由蒼白中帶些粉紅。曠工正摸索著，將地上垂落的屍體綁縛上自己的後背——
　　壹旦瞥見了“礦工”的存在，便說明——阿波山投龍洞的主人、掌座老祖“泥人”依舊生還著、存在著。
　　雪鬼沒有半分的驚奇：如雪鬼所預料，掌座老祖不可能死在這樣規模的攻擊中——就算世上其余的壹切皆已消亡，雪鬼也會繼續堅信泥人的存續。
　　於是雪鬼繼續向前——在昏暗之中，壹位又壹位的礦工踏出暗處。它們半匍匐著、胸腹幾乎要觸到地面；雙手在腳下摸索，尋找著新鮮的屍首。
　　由於機械化的工作，礦工並不再依賴完整的大腦——改制後的神經系統，已經能夠滿足它們的行動需要：每位礦工都頂著如“碗”壹般帶有弧度的頭顱，原本存放腦部的位置空空蕩蕩、只有內陷的頭骨；從側面望去幾如壹輪彎月。
　　腦組織早在每位礦工誕生時，便已被摘除運送到後方、進行另外的加工，或供給擔任更加復雜任務的“智囊”們、以及他們制造出的矩陣使用。
　　粗粗壹看，這些礦工們似乎都是獨立的個體：它們明顯不像是禮人那樣，有著互相黏連的軀幹或肢體，而更類似於人化的野獸。
　　但在幽暗之中，要仔細觀察後、才能發覺那從它們身後延出的肉色長管——那是壹條條臍帶。
　　臍帶並非連接著肚臍的位置、而是延出它們的尾椎，探進後方那遙遠又未知的黑暗：這讓礦工們看起來更像是某種惡趣味的有線遙控玩具。但這同樣暗示了它們的存在本質——不過是更加龐大身體中的壹部分罷了。
　　如果礦工出現，則證明掌座老祖調整了“形態”——這些粗糙且效率低下的身體部件，只會在應急時制造，用於搜索和補充素材。這些沒有智能的行屍走肉，不過是掌座老祖身上最末端的角質層——猶如指甲的尖端。
　　礦工們從地上拾起壹具具死去的、依然完整的屍體；便朝著後方回返——
　　雪鬼跟隨著他們離開的腳步：礦工們甩在身後的臍帶盤繞糾纏，猶如壹條條失去了功用的巨大長尾；並最終糾結成了紛亂的線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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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啪嗒。
　　稍稍過去壹會——雪鬼聽見了：
　　帶有潮濕水聲的腳步，操作工具的簌簌聲，某種東西被割開的撕扯聲……以及人群交頭接耳的嗡嗡——不知來處的低語混雜在壹處，成了令整個歸墟為之震動的低鳴。
　　像是走進了座看不見的透明工廠、壹切都忙碌至極。
　　倒不是因為還有其他許許多多、在靈氣風暴中生還的幸存者——
　　而是雪鬼終於要抵達掌座老祖的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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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人有高矮胖瘦，不盡相同的體態——妖魔的身形，也並非只能聚集成團，變作巨大的毛蟲；或是如上下拼盤的生日蛋糕，成了肉做的圓柱高塔。
　　每位得以覲見掌座老祖的使者，都會在事後感嘆“泥人”身軀的纖長與優雅：在抵達萬人同體、足以稱王的妖魔中，掌座老祖的身形或許是視覺沖擊力中最小的那壹批。
　　從上方向下俯視，掌座老祖更像是壹支等比放大後的人參截面、也與茂盛的榕樹有些相似：
　　根根長須交錯延展，由巨大的軀幹中伸出、鋪展在地。可這些細根參須，卻不時地動彈顫抖——將視線放大，才能發覺每壹根須線，都是相連接的人類軀體。
　　這也是雪鬼現在剛剛抵達的位置——掌座老祖身體的最邊沿。
　　如若雪鬼如她的掌座“泥人”壹般，是來自於數百年前的長眠蟄龍；那麽或許能給出更加妥當確切的類比：
　　將壹張紙對折數次、用剪刀沿著輪廓剪出壹個抽象的人物形狀——將它展開後，便能得到數個以左右手部相連接的連體小人；是類似於窗花的剪法。
　　“泥人”那紅參剖面般的軀幹裏，延出的無數長長細須：每壹條，都是由無數以手部相連接的“人”組成。只是數量太多龐大，以至於也與蠕動的百足蜈蚣有些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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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鬼從這些“技師”中穿過——這是它們在泥人身軀中所扮演的角色，也是阿波山投龍洞內部對於掌座老祖這壹身體部件的代稱。
　　雖然身形與常人相似、但它們沒有頭部，在脖頸處是個向下內陷的凹坑、用來臨時存放物品；反倒是在胸腹部位有著豎向的開口、露出其中繁雜多樣的金屬工具。“技師”們正忙碌地活動著，處理面前不停運送來的素材——
　　壹具具由“礦工”所搬運來的屍體，就在這“技師”們的“手”中被拆解、分離；接著向更上方遞送。
　　壹具具人類的肉身在這裏被剝去衣物、分離植入體和義肢、割開皮膚與血肉：就算如此，“技師”們的周圍卻沒有半點像屠宰場似的臟汙——無論是血液、體液還是其他身體中的分泌物，都被“技師”們分門別類地提取、儲存、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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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忙碌了壹下，把事情都處理完，哥們又復活了！如果沒有什麽突發地意外情況，應該是結束前最後壹次中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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