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侵略者

　　這壹刀下去，吸血鬼之觸幾乎全部插入瑟琳娜腹腔內，可見用力之重。
　　瑟琳娜痛哼壹聲，倒在沈奕的懷裏。
　　沈奕摟著她，親吻著她，仿佛這樣可以從她的身上分擔掉壹些痛苦。
　　瑟琳娜全身顫抖：“我……我要死了嗎？”
　　“不……暫時還不會……”沈奕死死抱住瑟琳娜：“我很抱歉……我不得不這樣做……”
　　“我知道……我知道……”瑟琳娜睜開大眼看著沈奕，她用手輕撫沈奕的臉：“我因妳而生……也願為妳而死。”
　　她的臉上綻放出滿足的笑容。
　　淚水壹滴滴濺在瑟琳娜臉上。
　　沈奕溫柔的眼神看著瑟琳娜，她正在哆嗦。
　　以吸血鬼的體質，這壹刀的確殺不死她，但是只要吸血鬼之觸還在她的身體裏，就會源源不斷的吸取她的生命，直到她死去為止。
　　這時間並不會太長。
　　沈奕轉頭看向白衣女孩：“沒有我同意，妳什麽都得不到。”
　　“妳沒必要這樣做！”女孩有些慌亂：“我只是帶走她，她不會死，妳現在這樣才會殺死她。”
　　此時此刻，她真得有些象孩子了。
　　她似乎從沒想過自己會碰上這樣的局面。
　　至少在那之前，她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如此狠心，決絕，對自己最心愛的人痛下殺手。
　　“是嗎？那麽那些曾經被妳帶走過的鑰匙呢，他們現在人在哪兒？”
　　女孩壹怔，再說不出話來。
　　沈奕笑了：“不會是什麽好結果，對嗎？也許他們被妳帶走後才是真正的死亡。”
　　“不！他們只是陷入了永恒的沈眠，那是保護他們的最好方法。”
　　“長睡不醒和死亡有什麽區別？工具就是工具，主人使用工具，是不需要考慮工具的感受的……”
　　女孩說不出話來了。
　　沈奕已搖頭道：“我不會就這樣把瑟琳娜交給妳，情願她死在我的手裏，也不會就這樣交給妳！”
　　白衣女孩愕然。好壹會，她說：“我犯了個錯誤。”
　　“是的。從壹開始妳就選錯了目標。妳選擇瑟琳娜是因為妳認為只有瑟琳娜才值得我去和管理者以及冒險者們做對。但妳忽略了另壹件事，就是我會為她的命運抗爭到底，不管要傷害她的人是誰！”
　　“現在傷害她的人是妳。”
　　“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她死在我手上……除非瑟琳娜得到真正的解脫！”
　　“那不可能。”
　　“那妳就什麽都得不到！”沈奕斬釘截鐵道。
　　“我懷疑妳是否真有那樣的決心。”
　　沈奕笑了。
　　他突然問：
　　“妳多大了。”
　　女孩呆了呆。
　　沈奕搖了搖頭：“我本來以為妳是魔鬼化身成的女孩，不過現在看來，妳不懂人類……或者說妳並不真正懂。”
　　“我不懂愛情。”女孩回答。
　　“那是人類最復雜的感情，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體現。在我的身上，妳只能得到妳最不想要的結果……不要懷疑我的決心。”
　　沈奕壹字壹頓道。
　　瑟琳娜身體中流出血已經染紅了整片地板。
　　她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進入倒計時狀態。
　　沈奕目光決絕，死死盯著女孩。
　　白衣女孩看看瑟琳娜，終於說道：“我可以考慮妳的條件。”
　　吸血鬼之觸猛的壹拔，壹股血泉飈出。
　　沈奕迅速將手放在瑟琳娜傷口上，卑鄙醫療術發動。
　　“給她喝妳的血！”白衣女孩叫道。
　　匕首壹劃，沈奕將手腕放到瑟琳娜唇邊。
　　他做這壹切時，始終看著女孩。
　　鮮血壹滴壹滴落入瑟琳娜口中，她那蒼白而無血色的臉終於重新恢復了紅潤。
　　沈奕緩緩道：“告訴我妳要怎麽做。”
　　“她不可以進入血腥都市，空間管理者會殺死她。但是我可以讓她進入妳的主場世界，那裏是管理者不能輕易涉足的地方，而妳也不會和她分開。”
　　“這麽簡單妳為什麽早不答應？”
　　“因為風險太大。管理者雖然不能進去，但是他們會安排大量的冒險者來搶奪妳的主場世界，殺死瑟琳娜……妳在給自己找麻煩。”
　　“從妳把瑟琳娜記憶蘇醒的那刻，妳就已經給我找上了麻煩。”沈奕說著抱起瑟琳娜，將她放到床上。
　　瑟琳娜死死勾住沈奕的脖子，死活不願意松開：“我差點就失去妳……”
　　“無論誰，都別想把妳從我身邊搶走。”沈奕笑答。
　　他當然是在做戲。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真的殺死瑟琳娜。
　　但他不得不嘗試，嘗試著把瑟琳娜留在自己身邊。
　　從壹開始他就意識到，如果讓瑟琳娜跟著女孩離開，那麽她失去的恐怕將不是自由，而是自我。
　　就象曾經的安娜被掏空記憶成為瑟琳娜壹樣。
　　與死無異。
　　所以他不得不博壹次。
　　他賭這女孩並不真正懂得人類的感情，同時也賭對女孩而言，鑰匙的得到從不容易。
　　輕撫瑟琳娜的臉頰，沈奕回頭：“那麽現在妳可以告訴我，我要怎麽才能相信妳了。”
　　女孩回答：“沒有辦法，妳只能自己選擇信還是不信。”
　　“這個理由可不好。”
　　“妳曾經信任過我，我希望妳能繼續信任我。”
　　“可就在剛才妳還欺騙了我。”
　　“我沒有欺騙過妳任何事。”
　　沈奕壹呆。
　　他看看女孩，女孩的目光平靜，仿佛先前沈奕“揭穿”的她的謊言根本不是謊言。
　　“那妳怎麽解釋……”
　　女孩已經打斷他：“我不需要給妳任何解釋，我沒有欺騙過妳。他們的確是血腥都市的創造者，但他們同時也是侵略者。有人用真話來撒謊，說出壹部分，掩蓋壹部分，並讓妳自行推導出完全偏離真相的答案。”
　　“可這不符合邏輯。”
　　“沒什麽不符合的……當妳侵入壹片土地，並在那裏建造起壹個要塞，然後宣稱整個世界都屬於妳時，妳真正擁有的，其實只是這個要塞，而非整個世界。妳是要塞的創造者，同時也是這世界的入侵者。”
　　沈奕恍然大悟。
　　他低頭喃喃：“血腥都市……要塞……蟲族……整個世界……我的天啊！”
　　他突然覺得眼前有壹陣暈眩。
　　他看著那白衣女孩，終於道：“血腥都市就是那個要塞，對嗎？那麽妳呢？妳是什麽？蟲族的母皇？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又或者別的什麽東西？”
　　……
　　白衣女孩走了。
　　她走的時候什麽也沒說，對於沈奕的“指控”，她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看起來她絲毫不在意沈奕對她身份的猜測。
　　這讓沈奕越發的迷茫。
　　他不知道誰好誰壞，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是錯。
　　都市背後的故事，看起來比它所表現出來的更加復雜，也更加令人迷惘。
　　他總是忍不住想起上校的那句話：“妳以為妳知道了真相，可真相離妳其實還很遙遠。”
　　每壹次與管理者或者女孩的接觸，他都能得到壹些信息，而每壹次這些信息都能為他提供壹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問題是每壹次——答案都有所不同。
　　那麽真正的真相，到底在哪兒？
　　又要何時才能揭破？
　　這壹點，連沈奕也不知道。
　　團隊頻道裏響起了洪浪他們的聲音。
　　戰鬥結束了。
　　大量的冒險者戰死，就連馬庫斯也被斬殺，壹切都在沈奕的計劃中，沈奕卻感覺不到絲毫興奮。
　　螻蟻之爭！
　　這是沈奕唯壹的想法。
　　可惜的是身為螻蟻的壹員，他還必須在這條道路上繼續前進，直到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擺脫螻蟻的命運。
　　戰鬥壹結束，洪浪幾個便立刻趕往人狼威廉的囚禁地。
　　對於洪浪他們而言，人狼之祖已經沒有任何威脅。
　　這段時間裏，北區的人到是沒有如預料般的過來騷擾。
　　或許他們已經知道事不可挽。
　　壹些人在與人狼戰鬥中獲得了足夠的血腥點，哪怕任務失敗也能逃脫壹死。強行進攻吸血鬼城堡，反而要面對更大的威脅——已經沒有人對沈奕不懼怕了。
　　在等待足夠長的時間後，黑色追殺令發出叮的壹聲提示：
　　“曙光終結令任務完成。”
　　“妳獲得了曙光終結令，連續任務終結。”
　　“回到都市後，妳將獲得特殊獎勵。”
　　走到這壹步，本次任務的壹切終於全部結束。
　　火光開始在吸血鬼城堡的上空蔓延，火勢熊熊，照耀四方。
　　沈奕與薇娜站在城堡外，看著這古老的城堡在大火中化為灰燼，他們知道分手的時刻已到。
　　薇娜突然道：“很高興再次和妳合作，如果有時間，可以到西區來坐坐。這是我的地址。”
　　她在沈奕的血腥紋章裏輸入自己的房間號，順便摟著他的脖子狠狠親了壹口。
　　“我會的。”沈奕笑答。
　　對於薇娜表現出來的柔情蜜意，沈奕毫不客氣的接受了。
　　偷眼看瑟琳娜，她沒有表現出任何醋意。或者在她看來，自己的男人受到女人的青睞似乎是理所應當的，而只要這個男人心裏有自己，那便已可滿足——典型的男人理想中的完美女人。
　　城堡在大火中崩塌的那刻，所有人同時對血腥紋章道：“任務完成，請求回歸。”
　　下壹刻，沈奕已出現在那片蒼茫空間中，身邊站著洪浪他們幾個，惟有瑟琳娜不在其中。
　　在他們前方，西區管理者巴爾薩已然現身。
　　這位管理者大人怒氣沖沖的看著沈奕，噴火般的雙眼仿佛可以將整個世界融化。
　　“妳知道妳都幹了什麽嗎？沈奕！”他厲聲怒吼。
　　“只是壹些讓妳們會感到不愉快的事而已……對妳我來說，這都不是第壹次，對嗎？”沈奕笑答。
　　他突然意識到，也許就在現在，他又將得到另壹個真相。
　　他直接問：“蟲族到底什麽？是侵略者？還是原住民？”
　　這個問題問得如此直接，顯示出沈奕壓根就不打算隱藏自己與女孩的接觸。
　　巴爾薩深吸了壹口氣：“沒有什麽原住民……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過什麽原住民……如果壹定要說有，那麽我們，都市的創造者，就是原住民！”
　　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