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千目妖（下）

　　宋征喘了壹口氣，壹陣強烈後怕襲來：如果不是周寇壹個無意的舉動，恐怕這壹次大家必死無疑。
　　他接替了趙綃，讓她去療傷休息，自己負責警戒。幾個時辰過去，療傷的四人先後醒來。反倒是周寇恢復的最好，壹身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三階奇藥效果非凡。
　　而王九肚皮已經收口，只是還有些“脆弱”。他從芥指中找出了壹身三年前的皮夾——現在已經穿不上了。他咬牙把自己塞進去，後面的皮繩綁緊，勒住了肚子之後大致不影響活動。
　　剩下三個人站在壹起，就是壹個悲劇：缺腿的多少依次遞增。宋征少了壹只腳，趙綃少了壹條小腿，史乙整條腿都沒了，差點連子孫根都被斷掉。
　　周寇看的鼻子發酸，忍住了做好三只拐杖：“走吧。”
　　孽蛟蟒的巢穴中是不可能有什麽靈物了，大家雖然活下來，卻再次茫然失措，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去哪裏尋找靈物。
　　史乙硬著頭皮說道：“這壹次的聖旨沒有時限，咱們先養好了傷，然後再想辦法。”
　　先往外走，尋找相對安全的地方駐紮。於是五人辨認了方向，神燼山絕域的外圍走去。越往外走，荒獸越少，等級越低。
　　兩天之後，路上又遭遇了七八次危險地五人，帶著滿身的傷終於來到了靠近天斷峽谷口的地方。
　　這裏已經沒有多少荒獸莽蟲，大都是壹些普通的野獸。
　　王九的心思再次“活泛”起來：“要不……咱們試試看，能不能通過？說不定聖旨失效了呢……”
　　幾天的兇險艱難下來，這個時候他這麽提議，連宋征都冒出了壹絲僥幸的心裏。
　　“回去看看。”史乙說道。宋征補充了壹句：“咱們小心壹點。”
　　幸虧宋征之前帶著他們掃蕩了那些店鋪，五人各種物資充足，奇藥不缺，幾個時辰之後，身上的傷勢大致恢復，養足了精神，直奔峽谷口而去。
　　出來之後，路上遇到的其他人也多了起來，史乙跟認識的打了個招呼，看到書生暗中朝自己使眼色，於是慢慢落後：“怎麽了？”
　　“這些人跟咱們同壹個心思，讓他們去探探路。”
　　史乙想了壹下，點了點頭。
　　他們跟在幾夥人後面，大約三裏的樣子，做出斷腿人太多，行動緩慢的樣子。
　　很快前面的人進了峽谷口，再往前走就是天火了。他們也停了下來，宋征帶著大家爬到了壹邊的山峰上，居高臨下能夠看清楚壹切。
　　天火就在峽谷口，仍舊是外黑內紅無聲無息的燃燒著，火焰熊熊卻給人壹種死亡冰冷的感覺。
　　周寇坐在壹邊，屁股不安分的扭來扭去，宋征回頭看了壹眼，史乙立刻罵道：“妳屬猴子的？沈住氣！”
　　“唉……”周寇難得沒頂嘴，只是忍不住壹聲長嘆。心中雖然還存著壹絲僥幸，卻總覺得估計沒什麽可能。
　　終於，下面山谷裏有壹夥人忍耐不住率先走了進去，他們越來越靠近天火，突然加快飛奔而去，更有壹名壹直隱藏實力的，呼哨壹聲從口中噴出壹道劍光踏在足下，隨即極速穿空，帶起壹陣尖銳的嘯聲。
　　可是當他們越過了某條看不見界線的時候，毫無征兆的壹頭栽倒下去。天空中那禦劍而行者，剛剛到了最快的速度，也壹樣詭異的壹頭掉了下去。飛劍斜插在地上，他摔落在不遠處。
　　五人徹底絕望，壹時間沒有人發出壹丁點的響聲，心中壓抑之極！
　　峽谷的天空中，焰頂禿鷲盤旋著，漸漸落下壹只，試探著啄了壹下其中壹人，發現毫無反應之後立刻撲上去大吃起來。其余的禿鷲緊跟著沖下來，只片刻功夫，就將幾個人的屍體啄了個幹凈！
　　宋征深吸了壹口氣，頭也不回的下山：“走吧。”
　　不僅僅是峽谷口，靠近皇臺堡防線聚集了不少死裏逃生的第七鎮官兵。他們都已經認命：不讓回去？我們就在這裏呆著了，反正不去找什麽靈物，那是送死！
　　但宋征感覺不對勁，他反對在這裏住下來：“他們把聖旨想得太簡單了，留在這裏必定是死路壹條！”
　　王九不願回去：“妳怎麽知道？”
　　宋征搖頭：“我沒有證據，可是我不會留下的。”
　　他看看眾人，想著怎麽說服大家，周寇忽然開口：“就算找到了靈物了又能如何？壹件靈物，咱們五個人，怎麽分？”
　　這個問題忽然丟出來，頓生殘酷。大家心裏都清楚，他們就算是走了狗屎運，能找到壹件靈物已經是極限。可壹共有五個人，誰拿著這件靈物去獲得天火的赦免存活？
　　可是宋征只是壹楞，就笑了，看著大家說道：“我剛入營那壹年，修為很低壹直提不上去。第壹場戰鬥史頭兒把我藏在後面壹直沒上去，可是到了第二場，後面的哨官催著咱們全員壓上。
　　當時妖族快沖上城墻了，我們從中午壹直殺到了晚上，還沒能打退他們。妖族大都能夠黑夜視物，他們從趁著黑暗最後壹次猛攻，我沒看到壹個妖族躲在女墻下的陰影裏，是土匪妳幫我擋了那壹刀。
　　我記得差點把妳攔腰切成了兩半，妳在床上躺了兩個月。”
　　“咱們輪值望雲巖烽火臺那壹次，胖子中了妖族遊騎的毒箭，可是烽火臺的哨官擔心中了妖族的誘敵之計，不準咱們出去廝殺。是史頭兒壹個人趁著夜色出了烽火臺，埋伏在半路上殺了那幾個遊騎，搶回來了解藥。
　　可是他因此重傷，還挨了妖族壹記‘噬魂吼’，魂魄受損，養了五個月才好轉，也錯過了壹次突破境界的好機會。”
　　“還有在吼天峪巡邏的那壹次，咱們中了埋伏，差點全軍覆沒，史頭兒和趙姐被妖族的落天索纏住拖回去，只要進了妖族的陣地他們就完了，是胖子和土匪拼著中了十幾箭，斬斷了落天索把他倆救回來……”
　　周寇默默道：“妳後來也救了我們好幾次。咱們這些老兄弟，妳救我我救妳，哪還記得清楚到底誰欠誰的？”
　　宋征笑的越發爽朗起來：“那我問妳，妳還覺得咱們五個人，只有壹件靈物的話，很難分配嗎？”
　　如果是普通人，在這種生死關頭肯定會為了壹個活命的機會互相殘殺，但他們不會，大家都是過命的交情。
　　周寇赧顏，史乙壹腳把他踹走：“滾蛋，沒良心的狗東西，平白來壞咱們的好心情。”
　　他又說道：“真要是走運得到了壹件，咱們抽簽——反正活著回去的那個，壹樣還要被天火控制，壹次次的聖旨輪回下去，早晚也得來陪咱們。”
　　眾人各自點頭，史乙這話倒是沒錯。
　　“走吧，再去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