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青雲棄徒

　　夜晚。
　　道觀內燈火通明。
　　張恒先是給祖師爺的神像上了根香，然後在兩旁點起七十二盞長明燈，並在大殿內掛滿了鎮魂幡。
　　做完這壹切，他目光下移，落在了供桌上的屍骨壇上。
　　屍骨壇中是楚美人的屍骨，壇口用朱砂和靈符封著，正擺在神像的眼皮底下。
　　“我本壹片善心，想啟妳的天靈。”
　　“本來，這件事隨著李句的死，應該告壹段落。”
　　“不想妳不思悔改，喪心病狂已至如斯，害了黃石村壹百多口不說，更害的紙人張與朱三太姑枉死，今日妳的屍骨落在了我手上，時也，命也，妳，應該無話可講了吧。”
　　張恒身穿白月色道袍，胸前繡著八卦，坐在蒲團上看著屍骨壇。
　　其實對於如何處置楚美人，他心裏是有想法。
　　楚美人枉死的時間並不長，化為鬼魅居然如此厲害，壹看就是稀有品種。
　　這麽稀有的寶貝，當然是孝敬給師父了。
　　想來徐真人回來後壹定會很高興。
　　嗡嗡嗡……
　　在他的目光下，屍骨壇左右搖晃。
　　壇內的楚美人想要沖出來，可惜在神像的震懾下，想出來哪有那麽容易。
　　“別費力氣了，道觀以八卦方位建成，地下埋著法樁，鋪著朱砂。”
　　“建造道觀的位置，也是鎮上的首陽之位，妳以為鎮著妳的只是神像？不然，還有大溝鎮幾萬生靈的陽氣與壹方地脈，就算讓妳再修上壹百年，妳也不見得能出去，妳還是認命吧。”
　　聽到張恒的回答，屍骨壇沒了動靜。
　　也不知道是認命了，還是等待伺機而動。
　　“族長，您吩咐的金色剪刀找到了。”
　　片刻後，張振虎走了進來，手上拿壹托盤，托盤上擺著壹把金色剪刀。
　　“放下吧。”
　　張恒露出些許笑容，隨後又叮囑道：“妳讓族老們出面，好生招待下王瞎子和劉大師，臨走前，再給他們五百大洋當做謝禮，不可失了禮數。”
　　“是，族長。”
　　張振虎領命而去。
　　“金刀剪！”
　　張恒拿起剪刀端詳壹會，發現在剪刀的手柄位置上刻著四個小字……青雲嶽綺。
　　“青雲嶽綺？”
　　剪刀是法器，不可能為普通人所有。
　　這個叫青雲嶽綺的人，八成是壹位有道真修，其中青雲應該是她的門派，嶽綺則是她的姓名。
　　還別說，張恒聽徐真人說起過道門諸脈，其中在天京有壹脈名為青雲觀，為玉清傳承，據說有壹千多年的歷史了。
　　也不知道這個青雲，跟天京的青雲觀有沒有關聯。
　　“看來送三太姑的骨灰返回長白山時，順道還要去壹趟青雲觀，問壹問金刀剪的事。”
　　“畢竟，我不是朱三太姑。”
　　“道門諸脈同氣連枝，我出身的茅山又是名門大派，不問清楚就將玉清壹脈的法器留下，日後要是被有心人發現，知道的，明白法器是機緣巧合之下到了我手。”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那些散修壹樣，坑蒙拐騙，貪圖了那青雲觀這小門小戶的壹件法器，這讓我以後怎麽有臉再見茅山上的諸位叔伯。”
　　名門大派是壹把雙刃劍。
　　以朱三太姑來說，哪怕金刀剪真是青雲觀的傳承法器，她拿著用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因為她是下九流中的旁門左道，天生就該幹不入流的事。
　　張恒不行。
　　他是名門正派出身，眼下修行界壹片祥和，道門諸脈都以師兄弟相稱，跟那些大盜修仙，名義上是修仙，其實都是強盜的修仙之人是兩個概念。
　　在這裏，修行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私藏其他門派的法器要是被人發現，徐真人這就饒不了他。
　　畢竟，對三山符箓這樣的宗門來說，裏子和面子缺壹不可。
　　那些面子，是壹輩輩祖師給後人掙出來的，身為茅山弟子，妳丟人，祖師爺臉上也沒光，所謂的有辱師門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
　　第二天。
　　錢水壹大早就走了，對自己沒能幫上什麽忙這件事，臨走前滿是內疚。
　　揚言說，回去後壹定跟錢真人好好學本事，下次相見，定要讓張恒刮目相看。
　　張恒笑著應下，又給錢水帶了不少禮物回去。
　　還約定，以後錢水再想來大溝鎮，可以直接去鵝城的張家米鋪，那是張恒名下的產業，隔三差五就會有貨車前去運送米糧，順路就能把錢水帶來了。
　　“師兄，錢水師兄人真不錯。”
　　返回道觀，張大膽在後面嘀咕著：“臨走前，錢水師兄知道我會去河裏抓魚，還教了我壹道豆腐魚的做法呢。”
　　張恒默默點頭。
　　壹個在危急關頭，能毫不猶豫來挺妳的人，值得深交。
　　“對了。”
　　張恒突然想起壹碼事來，向張大膽吩咐道：“道觀後面的停屍房內有具屍體，是蔡定橋紙紮鋪的紙人張的。”
　　“我答應過他，要是他遭遇不幸，會給他家送四根金條，外加壹千大洋。”
　　“現在楚美人的事解決了，這件事就要抓緊辦。”
　　“妳替我去壹趟，將屍首和錢交給紙人張的家人，再幫他們操辦壹下喪事。”
　　“另外，問問紙人張的妻兒有沒有搬家的想法，如果有，可以讓他們搬到大溝鎮來，我會照拂他們。”
　　說完，張恒又嘆息壹聲：“說起來，我該親自去的，可是楚美人的屍骨壇在道觀裏，我要看著它，實在是走不開。”
　　“師兄，交給我吧。”
　　張大膽拍著胸脯保證道：“我肯定給妳辦的漂漂亮亮。”
　　“嗯。”
　　張恒語氣微頓，臨走前還不忘告誡道：“去的時候多帶點人，錢要秘密的給，不能聲張，送葬的隊伍則弄得越大越好，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紙人張死的英勇，是個英雄，死人的面子，我們活人要給足。”
　　“是，師兄。”
　　張大膽壹口應下，操辦紙人張的後事去了。
　　目送著張大膽的背影，張恒重新坐回到蒲團上，為紙人張念起了‘太上洞玄靈寶救苦妙經。’
　　咒令。
　　十方諸天尊，其數如沙塵。
　　化形十方界，普濟度天人。
　　第二天下午。
　　張大膽回來了，跟張恒匯報說，已經將紙人張的事辦的妥妥當當。
　　張恒又問了紙人張妻兒的事，張大膽回答說，紙人張的老婆準備帶著孩子回娘家，不想搬到大溝鎮來。
　　對此張恒並不意外。
　　因為對紙人張的妻兒來說，張恒身上存在著太多未知。
　　相比之下，還是娘家那頭知根知底，再加上有紙人張的安家費在，四根金條和壹千大洋，回頭買兩間鋪子，再買幾十畝地，怎麽也夠壹輩子衣食無憂了。
　　“師兄，我雖然沒將紙人張的妻兒接回來，但是這壹趟也不是毫無收獲。”
　　“什麽收獲，又抓到魚了？”
　　“師兄，妳太小瞧我了。”
　　張大膽神神秘秘的湊上來，拿出壹本秘籍：“師兄，妳看這是什麽。”
　　入眼，秘籍上寫著四個字……紙人秘術。
　　張恒拿過來翻開壹看，只見著作者的落款上寫著……青雲棄徒·嶽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