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辨靈

　　接下來的日子，顧長青帶著唐劫等人四處流竄，壹邊躲避洗月派的追殺，壹邊也尋找著盒子的下落。
　　當然，少不得也每天對唐劫拷問，只是卻沒再砍掉他的手腳，畢竟帶個殘廢流亡，總是要麻煩許多。
　　正如唐劫所說，真要手腳全斷，就找個人背著他跑吧。
　　天樞三百四十七年三月十二日。
　　天神宮顧長青率鷹堂好手擄走洗月學子唐劫。
　　同日，洗月學院發動強襲，清剿青竹林，重創鷹堂，顧長青率殘余手下逃脫。
　　三月十三日，顧長青奔襲百裏，暴起突襲，於壹日內連滅兩支商隊後匆匆逃逸。
　　洗月派傳令全國所有大小門派，遇顧長青，殺無赦！
　　同日，林東升被處死！
　　三月十五日，顧長青奔赴岷州，夜襲明城，殺洗月派明城分堂堂主，毀傳送陣後逃逸。
　　三月十七日，顧長青轉道窮余山，布下陷阱，反戈壹擊，殺死前來追繳他的十八名青松門弟子，是役，青松門長老於海戰死，顧長青本人負傷。
　　洗月派震怒，發下懸賞：有提顧長青人頭來者，賞上品五氣朝元丹壹顆，免壹年供奉。
　　同時派出杜鴻陽，午弦光，北滄寒，古易風等多名洗月派好手負責追殺，謝楓棠則返回學院繼續主持局面。
　　三月十八日，杜鴻陽追擊顧長青於三山湖水畔，卻被顧長青以魚目混珠之法騙過，再以大五行遁法再度逃離。
　　三月十九日，顧長青奇兵突出再次襲殺洗月商隊，此時文心國上下，已無人不知天神獵鷹之名。
　　作為天神宮專司緝捕追殺的鷹堂之主，顧長青在逃避追捕方面的經驗極為豐富。盡管洗月派派出大量人手搜羅，顧長青卻總能找到機會逃跑，就算沒有機會都能創造出機會。
　　故布疑陣，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倒戈壹擊等諸般手法在他手中壹壹用來，在洗月派的追殺下上演了壹出追殺與反追殺的好戲。
　　托顧長青的福，唐劫真正見識到了壹場來自修界的追蹤與反追蹤大戲。
　　與凡人不同，修界的追蹤與反追蹤，除了要有足夠的見識外，還要有豐富多樣化的能力，而如何分辨這些能力，如何針對與破解，如何合理的利用自己所長，更是這其中的重中之重。
　　南位山。
　　這是位於文心全州境內的壹座大山。
　　壹隊人快速地行走於山間路上，正是鷹堂中人。
　　突然間，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那名瘦瘦小小的黑衣人舉起手，所有人同時停下腳步。
　　顧長青快走幾步過來：“有什麽發現？”
　　“前方有靈氣盤聚過的痕跡，時間不長。”那黑衣人回答，他叫鄭飛，是鷹堂察靈探靈的好手。
　　顧長青隨即對空壹抓，似是抓了把空氣般放在自己鼻下，嗅了嗅後皺眉道：“是妖氣，前方有過妖物盤恒，不過實力不強，不必理會，我們繼續前進。”
　　眾人這才繼續往前走。
　　唐劫則跑過來好奇問：“妳剛才用的是捕風術吧？可捕風術不是用來破風系法術的嗎？怎麽還能分辨靈氣？”
　　顧長青笑道：“用來辨靈的不是術，而是人。術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妳能掌握其中的奧妙，用捕風術可以分辨靈氣，用行風術也同樣可以。”
　　“明白了，這就好像筷子能用來吃飯，也能用來殺人，決定它作用的終究還是人本身。”
　　“沒錯！”顧長青欣賞的點點頭。
　　“可是妖本通靈之獸，妖靈本為壹體，又要如何才能分辨呢？”
　　顧長青回答：“妖雖通靈，但是飲血啖肉，靈中自有腥膻之味，暴戾之華，又不懂遮掩，過所過之處留痕必重。妳既是大考頭名，應當知道，靈氣亦有性。”
　　“是。”唐劫回答：“氣有靈，通變化，因具靈性而名靈氣。然靈氣雖只二字，卻蘊含千萬，包羅萬象，常有諸般驚人變化，產生種種不可思議之效果。”
　　“沒錯，就是如此。”顧長青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竟是就這麽跟他講解起如何分辨妖靈起來。
　　談到興起處，唐劫更是親自嘗試著分辨靈氣，觀察周邊，到也做得有模有樣，就連顧長青都忍不住贊嘆這小子果然不錯，他在修煉上的天賦雖然不佳，但領悟力卻是非凡，許多東西往往教壹遍就會，有時甚至還能舉壹反三。
　　他有心從唐劫那裏獲知兵鑒所在，唐劫又不吃硬的，自然而然就會使用壹些軟磨之法。
　　因此壹個有心要學，壹個也有心要教，到是相得益彰。
　　像這樣的事其實早在幾天前就已開始了，每壹次顧長青使用某種方法逃過追擊，唐劫就會詢問其中的道理，而顧長青也會不吝相教。
　　這刻見唐劫學得開心，顧長青道：“這察靈辨靈之術看似簡單，卻是追蹤與反追蹤之術最基本的功課。若發展到極致，就相當於洞察周邊，無所遁形，哪怕有最強的潛蹤匿跡之術也遮瞞不過，再進壹步就是看天地氣象，推大千動靜，身在帷幄而知千裏之外，雖無掐指壹算的玄妙，卻有見微知著的強大。妳在學院時應當也有聽過壹些關於強大仙師的描述，往往是心念壹轉，就察覺周邊有變，聽起來玄奧，實質就是這個原因。當然，知千裏或許有些誇張，但是靈識所在，無所不知卻沒什麽問題。反過來，若是無此方面的認識，就算神識浩瀚，可達千裏，也只是個睜眼瞎。”
　　壹番話聽得唐劫心動神往，顧長青笑道：“其實我天神宮術法浩瀚，神通廣大，壹個察靈辨靈之術又算得了什麽？如果妳肯交出兵鑒，我天神宮可以立刻將妳列為真傳，宮內的真君，天尊，仙臺等前輩大能，隨妳挑壹個做老師，功法任選，就算是我顧長青也可鞍前馬後由妳驅使，妳那失去的手臂也可為妳斷肢再生，洗月學院能給妳的，我天神宮都能給妳，且更多百倍！”
　　又來了。
　　每壹次教過後，顧長青也大多會說壹次類似的話，唐劫也早就習慣了。
　　唐劫嘆了口氣：“就知道妳會說這個，其實我也想啊，可我真的不是唐傑，我也沒有兵鑒可交。”
　　顧長青眉頭皺起：“唐劫，事到如今妳還矢口否認，未免太過無趣了吧？”
　　“我知道我怎麽說，妳都是不信的了。是啊，有安陽那些人的指認，有發生的那壹樁樁事，還有我身上太多與唐傑相似之處，甚至於我也懂陣道卻壹直隱瞞。”唐劫笑笑：“妳的確有太多理由認為我就是。可惜……我真得不是！”
　　他擡起頭，看向顧長青：“可不管妳信還是不信，我都的確不是唐傑！”
　　顧長青聽得心中微愕。
　　老實說他真得想不明白唐劫到底在搞什麽鬼，這個時候否認又有什麽意義。
　　說他害怕？
　　他壹點都不怕！
　　說他不怕？
　　他又始終不承認！
　　沒錯，他做的每件事都證明他是唐傑，但他的嘴卻從沒承認過。
　　這讓他想不通，更無法理解。
　　似是看出了顧長青的迷惑，唐劫突然道：“我知道妳的弱點是什麽了？”
　　“什麽？”顧長青不解。
　　唐劫很認真的回答：“妳不懂政治！”
　　……
　　妳不懂政治！
　　這是唐劫對顧長青的評價。
　　實際上沒過多久他就真正明白了這話的含義，但是在當時，他還是傻掉了。
　　自己堂堂鷹堂副鷹主，竟然被壹個十六歲，不，如今算十七歲的小屁孩給教訓了。
　　顧長青臉色壹陣風雲變幻，正想好好教訓這混蛋，負責後方警戒的壹名鷹堂下屬叫道：“後方靈氣波動加劇！”
　　顧長青猛回身，雙手印法連施，化出道道殘影，對著自己眼睛壹抹，唐劫知道，這是他的鷹目術，最擅遠距離觀察，就是靠著這壹手，每壹次顧長青都能未蔔先知。
　　果然下壹刻顧長青已道：“是午弦光！此人戰力極強，不能和他硬拼，用惑敵之法，血肉分身！”
　　隨著他這話出，所有鷹堂弟子同時揮刀在自己身上割下壹大塊肉來，唐劫也被割下壹塊，壹起擲於地上。
　　口中念念有辭，突地對地上的肉塊壹指，只見壹個個人影已然立起，赫然正是鷹堂壹幹弟子的景象。
　　顧長青對著側方壹指，那些血肉分身已同時向著另壹頭跑去。
　　與此同時，趙新國已擎出壹物，卻是壹面雲紗，正將眾人全部遮住。
　　這是他從莫丘來文心時，他母親給他的護身法寶，他嫌是女修之物，輕易不願使用，沒想到如今卻靠此物，多次避過兇險。
　　只小片刻功夫，就見天上壹道人影已然飛來，身後還跟著十余名身穿銀色戰甲的戰部弟子，來到顧長青等人頭頂，盤旋片刻後便追著那些血肉分身而去。
　　眼看他們去的遠了，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趙新國正要撤掉雲紗，顧長青卻抓住趙新國低聲道：“等等。”
　　又過了片刻，只見暗處突然閃現出壹人，向著遠處飛去。
　　原來不知何時，這附近還埋伏了壹人。
　　直到那人遠去，顧長青這才道：“好了沒事了，我們走吧。”
　　大家同時松了口氣。
　　不過就在這時，收了雲紗的趙新國卻突然哼了壹聲：“走？我們走到哪兒去？”
　　“恩？”顧長青看看趙新國：“當然是去十裏鋪，36號探報，有支商隊今晚經過那裏。”
　　“我看去了也是白費功夫吧。”趙新國陰測測道。
　　顧長青皺皺眉頭：“妳這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意思就是我受夠了！”趙新國大聲咆哮起來：“顧長青，妳正在帶我們走向死路！”
　　他心中憤怒，這刻連鷹主都不喊了。
　　旁邊五郎大急：“新國，妳怎麽跟鷹主說話的？”
　　“妳管不著！”趙新國已吼道：“明明已經抓到唐劫，卻還在東奔西跑，找什麽盒子，顧長青，妳是在浪費時間，也在浪費大家的生命！看看我們現在的樣子嗎，我們還能跑多久？”
　　說著他壹指身邊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