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誓約

　　地室挨著墻基，門形同頂窗，是斜上揭開的。
　　沿著灰塵未去的陡立木梯向上，尚未推開門，縫隙中滲漏出來的寒冷已經讓人壹個激靈。
　　推開門，有散雪飛墜，外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又開始降雪，不緊不慢，有小風陪伴，有寂寂暗夜襯托，冷酷的有些森然。
　　望了眼黑鐵廣場的方向，尼奧暗暗的嘆口氣，這裏離黑鐵廣場並不算太遠，他隱隱嗅到了血腥味，不是壹個人的，很多很多人，邪惡血祭，還是在午夜進行了，那種屍山血海的場面，就算是尼奧這樣見多了鮮血的人，都不願意過多的去想象。
　　魔鬼眼中的人類，便如人類眼中的豬羊，屠宰場的效果，再融合進魔鬼的邪惡趣味，那場景差不多就是邪惡血祭的現場情況了，它幾乎可以成為任何目睹中心中永恒的噩夢烙印，心智薄弱的見之崩潰發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平靜了下心緒，尼奧知道，想的太多只會自陷困擾、甚至悲觀喪誌。伸手拉了壹把艾利克，尼奧壓著嗓子問：“維妮和馬特有沒有說要到哪裏取食物？”
　　“麥瑟家。”艾利克帶著幾分解恨的笑意道：“仗著有個城鎮署的親戚橫行霸道，鄰裏們沒少受他欺負。還是整個西城區出名的吝嗇鬼。”說著辨了辨方向，在前邊帶路。
　　走了也就兩三分鐘，跟在艾利克身後的尼奧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前邊有狀況，聽到口哨，再過來。”
　　艾利克的心壹下子緊張了起來，聲音中透著驚恐和焦慮道：“是不是維妮他們……”回頭，哪還能找到尼奧的影蹤。
　　嘭！馬特撲重重的撲倒在地上，積雪飛濺，手中的短劍都失手飛出，忍著胸腹間傳來的劇痛，馬特努力的前爬想要拿回短劍，結果被從側面壹腳兜在腰腹上，整個人都踢的側翻而起，仰身摔倒，這次，卻是再也無力掙紮了。
　　壹只大腳重如同數百斤的頑石般踩在馬特的胸上，馬特的臉上很快憋的充血。
　　“我喜歡鮮血狂噴的樣子，沙……哈哈，臭小子，看著我，看著我怎麽用劍紮穿妳的脖子，切斷妳的動脈。”粗健的漢子用劍尖的面兒拍打著馬特的面頰，讓他擰正臉。
　　馬特艱難的扭正頭，卻意外的看到了從漢子背後無聲接近的尼奧。
　　漢子眼中閃動著厲芒，嘿嘿道：“臭小子，看妳……還不死！”說到最後的時候，猛的揮劍扭身橫掃。原來馬特的表情讓這漢子意識到了情況不對，這才又了誆詐之言下的突然扭身橫掃。
　　然而，這突兀的壹擊卻斬了個空，漢子心道不好，另壹手臂以肘擊的形式反向後擊，他現在只能是賭偷襲者躲到了他看不到的側面，那麽這反向肘擊應該能多少管些用。哪知，同樣擊了個空！
　　漢子並沒有天真的認為敵人不存在，相反，他知道自己這回是真的完了。死亡就在這刻降臨，自漢子頭頂，利劍竟如巨錘下的鋼釘，向下激射，從漢子的頭頂灌入，沒入了壹半還要多些。
　　噌！尼奧壹個空中螺旋擰身，穩穩的落在地上，只濺起了壹小捧雪花。
　　漢子目光呆呆的看著扭過身與他對視的那張年輕的臉，想說什麽，嘴裏湧出的卻都是血，嗵！栽倒於雪地，睜目而亡。
　　尼奧身子壹擰，再度撲入了黑暗中。
　　房間裏，維妮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扯的破爛不堪，白花花的胸和腿暴露在充滿著松木香味空氣中，她的掙紮已經微不足道，而謝頂的麥瑟正扯動著壹臉橫肉歡快的笑著，那幾綹為了遮蓋謝頂而留下的長發，此刻已經被汗水貼在了前額，映襯著壁爐中的火光，配上壹對透射著淫邪光芒的渾濁眼珠，詮釋著‘醜陋’的含義。
　　急不可耐的褪下內褲，大力的分開維妮的腿，正要完成銷魂壹刻的麥瑟後領被突兀而猛力的抽起，以至於前領狠狠的卡在脖頸上，險壹險沒把他脖子扥斷。
　　雙眼發黑，想要咳嗽，可人已經被甩麻包般拖甩了出去，嘭！壁爐的棱角正摁在麥斯的脊背上，讓麥瑟疼的心都在抽搐，然而下壹刻，他才體會到什麽叫痛不欲生，在壁爐爐火燒的通紅的捅條伸到了他的胯下。
　　“嗷……”麥瑟狂嚎，卻只能叫出半聲，壹把利劍已經在他張嘴的時候遞了進來，然後壹絞……
　　尼奧吹了口哨，不壹會來了由艾利克攙扶著的馬特，雙頰都已經被抽腫的維妮身上披裹著床幔，尼奧將前端還沾著血的劍遞給維妮，什麽都沒說，拉了把椅子，騎坐著雙手架在椅背上，下巴枕著胳膊，看著已經慘兮兮的麥瑟。
　　十多秒過去了，維妮三個還在醞釀感情。
　　尼奧低沈著聲音道：“雙手沾滿血腥的路從來都不好走，如果要選，壹些美好的東西，以後便只能遙望、仰望。想清楚。”
　　不久，房間裏傳出麥瑟痛苦的慘哼聲，壹聲、又壹聲……
　　事情的經過壹點都不復雜，麥瑟和那個漢子、痞子兵索爾，都是黑暗教徒。
　　邪惡血祭之後，是為時三個小時的‘狂歡’時間，準備回家拿瓶好酒，然後找幾個有滋味的娘們兒痛快痛快的麥瑟和索爾，正好碰上了做‘好人好事’的維妮和馬特，青春貌美，還有著熟稔的、長輩與晚輩的那種禁忌感覺，這樣的嫩草吃下當然是爽很。
　　“我的父母在血祭上被殘忍的殺害了！哇……嗚……”維妮伏在尼奧身上放聲大哭。
　　麥瑟為了攻陷維妮的心神，自然是不惜將血祭上的壹些事情曝光，結果自然是很見效，否則維妮打不過麥瑟，但及時的殺死自己還是能夠做到的，畢竟麥斯的戰鬥力實在是不能用好來形容。
　　馬特和艾利克也是紅著眼，兩人已經從維妮抽泣著的敘述中知道那血祭死了上千人，之前或許還能用壹些僥幸的幻想來安慰自己，現在卻是不行了。況且遇到這樣的事，換成誰此刻也難免揪心。為死去的無辜者，也為自己的親人。雖然馬特和艾利克並不知曉自己的親人是否也在罹難者的序列，但必須承認這種情況下的‘不知’反而更折磨人。
　　松木在壁爐中燃燒著，發出嗶啵的聲響，炙烤的松香味中夾雜了血腥的甜膩味道，怪異的有些難以形容。維妮在尼奧的勸慰下去清洗換衣了，麥瑟的妻子早亡，但他跟某位寡廉鮮恥的人婦經常幽會鬼混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維妮倒也不虞找不到替換的衣服。
　　房間裏氣氛壓抑，沒有誰說話，尼奧用劍尖將麥瑟的手臂從壁爐的火堆旁挑開，這屋子裏的味道已經夠怪異的了，不需要再添燒烤人肉味。
　　沈浸於痛苦之中，終於爆發，“我要去廣場！”馬特喘著粗氣低聲咆哮，拳頭攥的緊緊的，指甲都深深陷進了肉裏。
　　換了衣服正下樓的維妮腳步為之壹頓，然後咬著下唇行了過來。“我也想去！”她嘶啞著嗓子悲戚的說。
　　尼奧濃密而有形的眉毛蹙了蹙，沈聲緩慢的道：“死不怕，怕的是白白送死。”頓了頓，又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痛快的死在魔鬼看來是壹種對弱小者的恩典。”
　　“總得做點什麽！”馬特紅著眼、紅著臉，憋出了這樣壹句話。
　　尼奧‘嗯’了壹聲，低沈著嗓音繼續道：“為了讓我逃跑，我的父母皆死於仇家的劍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否還屍骨棄於荒野。妳們要去廣場，我不會阻止，但我不會隨同，我要留著這條命，變得更強大，然後，報仇雪恨！”說到最後，壹種難以言喻的森然傳播開來，即使房間裏暖融融的，三個年輕人仍是感覺身子壹寒。
　　“妳、可不可以教我們戰技？”維妮眼神中帶著懇求的神色和壹些些期許。
　　“舍本逐末。”尼奧道：“如果真有心，光輝騎士團附屬學院才是妳們的最好選擇，無論是從授業體系、職業體系、進階體系，還是力量屬性，都是最好的。”
　　“那是艾美拉最榮耀的軍事學府，我們憑什麽可以進去？”艾利克大睜著眼睛。
　　“憑妳們是創世神最寵愛的、人！”
　　維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麽，尼奧說的話雖然有些蠻不講理，但細細考慮，這建議卻也不算過分，魔鬼的強大世人皆知，面對如此仇敵，如果連考入光輝騎士團附屬學院的信念和刻苦都沒有，那麽報仇不過是壹句空話。
　　維妮本來是邀請尼奧壹起的，但她想到了初見時尼奧肢體上的鐐銬，他跟他們要走的道路不同，或許以後可以再會，但眼下，卻是必然會分道揚鑣。
　　尼奧似乎看出了維妮的心思，正色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古正道多磨礪。魔鬼是生命的大敵，只要我們壹息尚存，只要我們信仰之火不滅、不變，他日就能再會，下次，希望我們可以並肩作戰。”
　　說著，尼奧伸出手，“敢不敢握手為誓？”
　　“有何不敢？”紅發小子馬特眼中閃爍著灼熱的光芒，伸右手重重拍在了尼奧手上，“為了雪恨！”
　　維妮的手也疊了上去，“為了生命！”
　　艾利克猶豫了壹下，然後放上手，“為了明天！”
　　尼奧與三人壹壹目光交織，凝重的說：“為了信仰！”
　　然後四人同時道：“今日在此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