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顺

寒禅

历史军事

一种更痛的痛 孙中山曾回忆说:“特达之士多有以清廷兵败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战,曾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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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1894。平壤。旅顺 by 寒禅

2018-5-28 06:01

第九十四章 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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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前多番指出后路为要害,然屡屡求援无果,后陆军一触即溃,水师被围,内无弹药,外无援军下,仍率上下士卒先后击退我军七次进攻。至弹尽援绝,军民哀求生路下,于悲愤绝望中为救万民而饮鸩自尽。死后敌军将领致哀,然国内却背上千古骂名,家族被抄,棺木被锁,不能下葬……天下之冤,有如斯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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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光前听见无语,只能讪讪地避开丁汝昌的目光。
  也难怪丁汝昌动气。本来自己和李鸿章还有德国顾问汉纳根都觉得,旅顺有勇兵万多人,大炮上百们,若能解决粮食问题,理应可以守上几个月,到时候寄望北方战场宋庆能有所成绩,然后从后方来解旅顺之围。然而亲身到了旅顺,见旅顺人心惶惶,而一众统领更是方寸已乱,惶惶不安,毫无斗志可言,哪怕身边有大炮近百门,人字墙延绵百里,还是一心寄望援兵,实在让丁汝昌大感失望,也深感当初自己实在太乐观了。
  正当大伙尴尬的时候,黄仕林却和颜悦色的问丁汝昌:“丁军门息怒!咱们不都是担心旅顺的安危嘛!”又问:“丁军门打算什么时候离去?”
  “晚上倭舰可能来袭,咱们待会涨潮就走。”丁汝昌淡淡地应了句。
  “这样……”黄仕林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声音小得差点连旁边的姜桂题也听不见:“我一家上下二十口之前错过了船期,现在还没有离开旅顺……我看,丁提督能不能给下官做个顺水人情,把我的家人载走……”看见丁汝昌脸色顿变,怕他不答应,而且生死攸关,又顾不得其他统领就在身后,马上跪下涎脸相求:“你说个数就行,下官多少都愿意给的!只有你答应了,下官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丁汝昌没想到,当此时刻黄仕林还说这些事情,还敢公然行贿,脸色变成了铁青,怒斥黄仕林道:“你们不是说旅顺人心惶惑吗?要是你们的家人都坐铁甲了,旅顺的百姓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其他统领听见也觉不妥,也怕丁汝昌以为自己是跟黄仕林一伙的,故都疾视着黄仕林。不过姜桂题没有带上家眷,而张光前早就花钱把举家送走了。
  如此不留情面的当众斥责,而且拒绝就意味着被逼上绝路,故黄仕林也再不理对方的官比自己大,当即站起狗急跳墙的发难:“你一会就走,当然可以在这儿大义凛然!可怜咱们走投无路!现在也不是要你送咱们走,就是咱们的家人而已!”
  正当众人以为丁汝昌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却是出奇的平静,但这似乎是进一步爆发前的平静,目光也无比复杂:“黄海一战已沉五舰,而倭人进攻旅顺的目的可能是要翦灭威海的北洋水师……我敢说,哪怕你这人被倭人杀死,本官的下场也绝不会比你好!”毕竟,他早已成为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而黄海大战五舰被击沉,清流派对自己更是欲杀之而后快,只是上司李鸿章力挽狂澜,还有同僚们冒死上书,才勉强为自己力争个戴罪立功。但谁都心里清楚,当此危局,哪有什么功可立?哪怕在战场上能留下一条命,自己日后也必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黄仕林对此也略知一二,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低着头努着嘴。
  慕奇当然也知道,也开始理解丁汝昌的苦衷,但此刻听见黄仕林这么说反倒想起一件事来,也不顾得丁汝昌正值盛怒,当即跪下拱手:“请丁提督息怒!但请丁提督务必要带上左宝贵左军门的女儿!左军门和他的养子都在平壤牺牲了,他的亲儿子也在早年剿匪时阵亡了,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也有了他养子的儿子,求大人一定要带她走,为英烈留后!”话毕在地上叩了一下响头。
  丁汝昌知道左宝贵在平壤壮烈牺牲,早就以其为楷模,现在还听见他儿子和养子都死了,实在是一门英烈,而且她女儿也有了儿子,当即双手扶起慕奇:“这事不用你求,我也必定会这么做!”
  没过多久,外边跑进来一个勇兵来,气喘吁吁的向各统领禀告:“报告各位大人!所有电报机已经不响了,看来倭人已经断了咱们的电线了!”
  一众统领面面相觑后,无不暗自纳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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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我不想他走……”一个八九岁左右的朝鲜女孩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边闷闷不乐的看着远处的一个朝鲜男子。
  “我也不想他走……”旁边四十来岁的父亲也看着那人:“但他毕竟不属于这里。”
  那男子一身朝鲜樵夫的打扮,正在拿着一捆一捆的木头去劈。虽然体型壮健,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右手仿佛提不起劲,主要以左手干活。一脸颓唐的胡渣,满身的伤痕,蓬松干燥的头发,脑后打了个大发髻,前额的头发犹短。一只眼睛以布条裹着,眼神深邃,背后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是岳冬。
  才二十岁的他再没有一丝年轻的气息,反倒像历尽沧桑的老年人。
  一个多月前,命不该绝的他顺着河水流到下游一浅滩,一个好心的朝鲜樵夫见他还有气息,便把他带回家里。重伤的他昏迷好几天,樵夫对其悉心照料,他的伤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岳冬自从亲历平壤大战,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和挚友阵亡,本已心痛欲绝的他自然更是如行尸走肉一样,世界仿佛再跟自己没有关系。然而心里始终惦记心兰,始终记得左叔叔死前交待自己要好好照顾她,还有三儿死前的嘱咐,故心里最深处的斗志还是一直燃烧着,还是一天不忘盼着回去,只是碍于自己伤势太重,连路也走不了,才逼于无奈的暂时留下。
  樵夫姓金,其女儿叫锦珠。这小村庄位处偏僻,人口稀少,与世隔绝。唯樵夫并不是普通的樵夫,而是早年曾在平壤当官,后来受不了政治权斗而选择隐居山野。故他熟悉汉语,与岳冬交谈对答如流,但女儿却完全听不懂。
  村落太小,锦珠没有多少个玩伴,父亲生活又淡泊,逢年过节才带她到平壤附近的市集,故这次见父亲带了一个陌生人回家,锦珠便很是好奇。见岳冬总是闷闷不乐,天真烂漫的她便主动逗岳冬说话。
  岳冬本来是没精神理她的,但即便自己没理她,又听不懂她说什么,锦珠还是细心的照顾自己,还是每天叽里咕噜的跟他说朝鲜话,又装鬼脸逗他笑,岳冬最后还是却不过锦珠,给了她一个浅笑。而时日一久,锦珠那幼嫩可爱的脸庞也让岳冬想起心兰小时候和自己玩耍的日子,故也开始和锦珠稔熟,而自己也开始慢慢地有了精神。之前没有心情跟樵夫透露自己的身世,后来也慢慢的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在父女俩悉心照料下,岳冬能起床走路,伤口也愈合了,也慢慢地恢复了体力,便向两人透露欲返回中国,找自己有了身孕的妻子。
  “锦珠呢?”岳冬边吃着土豆边问。这是岳冬在这简陋的屋子里最后的一顿饭,旁边就放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包袱。
  “在里边不肯出来……”樵夫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她舍不得你走。”
  “我也舍不得她……”
  樵夫放下了碗,说笑似地说:“那就留下吧!”但也没有看岳冬。
  岳冬也浅笑一下:“你知道,不可能的。”然后低头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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