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電視欄目

　　馮庭聽到聲音，才確定是顧聞柯的車。
　　忙拉了副駕駛車門，彎腰上車，上車間隙，悄悄擡眸，打量他壹下。
　　顧聞柯對車窗外男人拋了壹個嫌棄眼神，直接打方向盤離開。
　　車廂內異常寂靜，很快行駛到方才顧聞柯調頭折返的地方，他打轉向燈，靜靜等待紅燈，這個時候才側頭看她。
　　“中午那束花也是他送的？”
　　“嗯。”
　　“遇到這種人不知道報警？”他的臉轉開，脖頸微仰，望向路口車輛。
　　馮庭擡起頭，看向他，眨了眨眼，“他平時挺正常的，可能今天喝多了吧，我又說了幾句傷他自尊的話。”
　　顧聞柯聞言再壹次看她。
　　為這種人開罪？
　　話雖然沒說出口，馮庭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
　　幸好這時紅燈變綠，後面緊跟車輛見他們遲遲不發動，不耐煩的鳴笛，顧聞柯這才松開腳剎，目視前方繼續開車。
　　馮庭沈默，眼皮子盯著昏黃路燈看了數秒，時間壹分壹秒流逝浪費，靜了會兒，她說：“幸好這次顧總出手幫我脫身，也不知道公司還有沒有別的加班的同事，會不會被看見……”
　　顧聞柯沒什麽反應。
　　又靜了會兒，馮庭繼續說：“今天發生的事——”
　　“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顧聞柯打斷她，直接表態。
　　馮庭輕輕看他壹眼，顧聞柯這個時候恰好也看過來，她垂了眼，低著頭說：“不知道怎麽謝顧總，有時間請顧總吃飯。”
　　話音剛落，馮庭的肚子不合時宜的“咕咕”叫起來，這在馮庭意料之外，她在顧聞柯面前，走的絕對是女神路線，女神不食人間煙火，得辟谷，怎麽能餓，更不要說肚子叫！
　　她趕緊摁住肚子，吸腹，收臀，夾緊屁股，暗自往上提氣。
　　誰知。
　　顧聞柯突然說：“壹個人吃飯冷清，正好我也沒吃晚飯，妳打電話到久未烊，看還能不能吃飯。”
　　馮庭頓了壹下。
　　“馮秘書？”
　　顧聞柯叫她。
　　“啊？”
　　“妳回家吃，還是？”
　　馮庭眼皮子眨了眨，迎上他的目光，用試探的語氣說：“壹個人吃飯是冷清了點，顧總既然這麽說的話，那我就陪您吃？”
　　想了想又說：“那我請吧，正好是個機會感謝顧總。”
　　*
　　久未烊是開在偏離市中心的壹家私廚菜館，設在龍泉路上的壹私家小院內，牌子打的低調，只在小院門口豎掛了壹木牌，上書“久未烊”。
　　進門是鏤空雕花的青磚圓形迎門墻，墻內可見幾根竹子，有山有水，錯落雅致。
　　來這吃飯的，都是有品位之人。
　　馮庭覺得，光有品位還不行，還得有身份，因為偶然幾次開車從這裏經過，路兩邊停放的，基本都是低調名車。
　　馮庭打過去電話，對方問怎麽稱呼，她擡頭看看顧聞柯，對那邊道：“顧總。”
　　壹提顧聞柯，語氣態度果然不壹樣，直言還有位置，詢問幾點過去，因為他們十二點打烊，如果時間晚，需要通知後廚加班。
　　馮庭表示馬上過去，時間來得及。
　　二十分鐘後，顧聞柯找車位停車，馮庭先壹步從車裏下來，低頭整理好裙子，壹擡頭，心底微微打怵，這地方環境清幽是清幽，只是有些偏僻。
　　順著龍泉路再往南，沒有人煙，遠處山體輪廓模糊，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顧聞柯停好車，朝她走過來，馮庭看見他，這才松口氣，兩人壹前壹後進了小院。
　　路上的時候，馮庭已經在線下單，坐下沒多久，菜陸陸續續上來。
　　馮庭早就饑腸轆轆，拾起筷子才吃壹口，顧聞柯放在桌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男人看壹眼，才想起什麽。
　　打電話的是楊阿姨，掐著點煮好面，本以為面煮好，顧聞柯正好到家，誰知左等右等，面坨成個，還不見顧聞柯身影。
　　出於擔心，所以又打電話來問。
　　顧聞柯在電話裏道歉：“臨時改主意跟下屬出來吃，忘了通知您，早點休息吧，我吃過就回去。”
　　說這話的時候，顧聞柯並不知道，楊阿姨身邊還坐著周可嵐，聽到顧聞柯不回來，她擡起眼，對楊阿姨打手勢。
　　楊阿姨是外人，也是個很會察言觀色，很會辦事的女人，如果不是這樣，顧家不能十幾年來壹直留用她，周可嵐和顧聞柯兩人的事，她心知肚明，就連顧總母親問，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更不願意幫周可嵐打聽顧聞柯行蹤。
　　不過人到底是沒什麽壞心眼，也希望顧太太和顧先生能改善關系，於是就幫著問了壹句：“顧總這麽晚，還有應酬？”
　　“不是應酬，”他沈默了壹下，看向馮庭，“馮秘書加班，下班遇到，就壹起找地方吃了個飯。”
　　顧總身邊新來了壹個女秘書，楊阿姨是早就聽說過的，他身邊都是清壹水男秘書，這個習慣楊阿姨是知道，本來對這件事就存在疑問，誰想到，這才幾天，大晚上兩人就出去吃飯了。
　　楊阿姨掛斷電話，用憐憫的眼神，看壹眼身邊的太太。
　　周可嵐兩手搭在膝蓋上，端坐著，臉上雲淡風輕，心裏其實對這進展也有些驚詫。
　　不過又壹想，顧聞柯帶著秘書吃飯，也說明不了什麽，現在的李秘書，離職的孫秘書，不都經常下了班陪著顧聞柯去吃飯，只能說馮庭這姑娘，長得還算下飯。
　　*
　　只有兩個人，又是晚上，所以點的菜並不多。
　　簡單用過飯，馮庭去結賬，顧聞柯沒攔著，到收銀臺的時候，服務員才告知馮庭賬已經結了，顧聞柯是這裏常客，卡內充值消費，過來吃飯都是直接從賬戶上扣費。
　　請吃飯沒請成功，馮庭也沒強求，像顧聞柯這種男人，有錢又有面子，自然不會給女人掏腰包的機會。
　　男人的三大剛需是什麽？
　　生存，繁衍，被崇拜。
　　從心理學上來講，成功男人跟女人吃飯，掏腰包的時候，虛榮心更容易得到滿足，更容易有種被崇拜感。
　　馮庭回到車上，顧聞柯站在馬路邊抽煙，她透過車窗，呆呆的看他，片刻，男人眉宇微皺著，把香煙掐滅走過來。
　　馮庭落下車窗問：“什麽煙？”
　　顧聞柯明白她的意思，把香煙遞過來，“富春山居。”
　　馮庭對男士香煙懂得不多，就覺得這名字不錯，很有意境，用在香煙上，很有創意，女士香煙她壹般抽煊赫門，價格親民，抽起來不費錢。
　　就是不知道，這香煙和酒壹樣，到底是壹分價錢壹分貨，還是大部分交了智商稅。
　　她側頭詢問：“可以在車上抽嗎？”
　　顧聞柯回：“可以。”
　　馮庭才落了車窗，點燃香煙。男人啟動車子，她便手夾香煙，慢慢品嘗。
　　香煙抽到壹半，馮庭就上了頭，太久沒抽，有些頂。
　　她往下落了落座位，神態慵懶的望著窗外。思緒紛飛。
　　忽然，寂靜的車廂，手機響。
　　馮庭去看顧聞柯，他在她註視下，把藍牙耳機塞進耳朵。
　　“說。”
　　“今晚還回來嗎？”
　　顧聞柯往馮庭那邊看壹眼，反問對方：“有什麽事？”
　　周可嵐頓了頓，“聽說妳加班。”
　　“沒有，有事？”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顧聞柯交代兩句，直接掛斷。
　　盡管對話很簡潔，也被馮庭猜出來，看著夜晚馬路上稀少的車輛，她猶豫幾秒，試探顧聞柯：“顧總，要不然，我打車回去吧。”
　　男人沈默幾秒，問她：“為什麽？”
　　馮庭深吸了口氣，擡起眸，視線描繪著男人側臉輪廓，“剛才是顧太太打電話催妳回家吧，妳還是早點回去吧，免得顧太太等太久，會生氣。”
　　“她生什麽氣？”
　　“雖然我是下屬，但我是女下屬，女人都小心眼，換做我，十有八九要吃味……”
　　顧聞柯聽罷，看她壹眼，沒有反駁也沒有贊同，壹言不發的繼續開車。
　　馮庭這時有些摸不準他心裏在想什麽，正在猜測的時候，男人不鹹不淡道了句：“妳說的也有道理。”
　　緊接著問：“妳覺得在哪放妳下車合適？”
　　“……”
　　這個時候，正常男人應該客氣壹下才是，沒想到顧聞柯這麽直接。
　　這大冷天的……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馮庭心裏再無語，也得硬著頭皮上，於是隨便壹指：“就那吧。”
　　顧聞柯掀了眼，視線從她臉上輕描淡寫的掃過，沒說什麽。
　　車子慢慢在馮庭指的地方停下，兩人都沒說話，馮庭解開安全帶。
　　手剛摸到門把，男人冷不丁問：“這麽晚，好打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