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想見妳”
分手日記 by 方淺
2024-5-1 22:15
孟逐然拿起景輝桌上的薄荷糖倒出兩粒,很認真地回他:“愛,現在還愛,只是不想再跟他生活在壹起了,不想愛了。”
靜默幾秒,孟逐然追加壹句:“想好好愛自己。”
先好好愛自己,愛自己的第壹步,卸掉面具,做回自己;第二步,讓商柏青認識真正的自己;第三步,讓商柏青離不開自己,然後調教他,將他調教成會愛人的商柏青,憑心而論,商柏青除了戀愛方面情商為0,其他挑不出錯處。
商柏青在這段感情裏交付了忠誠,體諒,給了孟逐然自由的空間。
可是,沒有浪漫,也沒有孟逐然想要的安全感。
人生還長,他也不過二十七歲,活到七十歲也還有四十多年,孟逐然想,剩下的四十年,他們應該換種相處模式。
現在的分手,只不過是以退為進的“馴夫計劃”,當然,這壹切孟逐然不會告訴任何人,自己要的愛情自己把握,商柏青要的已經配合了他七年,該調轉角色了,調教好了,商柏青還是他的,調教不了,那就算了,不要了。
景輝表示看不懂。
下午,接到臺長秘書的電話,讓他晚上七點過去臺長辦公室,有事找他談。
孟逐然是壹名電臺主播,這幾年壹直負責“天氣預報”欄目。
上周,臺長告訴他,從另壹個電臺調過來的壹位女主播將接替他的職位,成為天氣預報最新主持人。
他則是調去“民生實事”欄目當外景主持,他早已厭煩電臺主持人的工作,壹直沒辭職,壹部分原因他的父母喜歡,他奶奶能在電視上看到他。
孟逐然的父母,奶奶,都不是本市人,他們不常見,父母住在另壹個城市的小鎮上,小鎮的電視信號收不到他所在的電視臺,父母特意裝的網絡電視,就是為每天在晚上的七點三十五分,守著電視看他幾分鐘。
孟逐然大學時想學的專業是服裝設計,最後念的播音主持專業,大家都說他的音色適合播音員,父母意思是能進電臺,有個鐵飯碗,比設計類掉頭發的工作強的多,家裏有做設計的親朋勸他,即便不能進電臺,畢業了,做自媒體,學配音,也比做設計強。
那時不懂,只能割舍夢想和愛好轉投播音,面試時被面試官誇臺風穩,天生播音腔,再加上普通話準,幸運被錄取,這壹幹就是四年。
前三年他是本著熱愛全身心撲在工作上,去年年底,見證了身邊壹個又壹個優秀同事辭職轉行,小地方,小電臺,超過三十五歲其本轉後臺,後臺工作繁瑣,工資下降,且看不到未來,辭職是常態。
他開始迷茫。
老前輩向他訴苦說是他們臺裏內鬥厲害,人人都想往裏擠,又不像HN,Y視,ZJ這些大的電臺,主持人從默默無聞到聞名遐邇的屈指可數,更多的是慢慢淡出觀眾視線。
前輩還列舉幾位年輕時名氣不小的主持人,他們現在不是在做直播帶貨,就是在賣情懷做著短視頻。
六個月前,孟逐然瞞著商柏青加入好友景輝的設計工作室,他想著先不告訴商柏青,待取得成績再給他壹個驚喜。
他在工作室邊學習,邊設計婚紗,那天的那套婚紗設計稿,是他入職後的第壹部 被客戶認可的作品,放在以前,他會第壹時間跟商柏青分享,現在他們分手了,孟逐然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喜好,可以不需要向商柏青討取肯定。
六點,孟逐然隨意套了件黑色印花T恤衫去臺裏,從門口壹路走到辦公室,接受數道贊許的眼光,交好的同事見到他,滿眼艷羨,走過來拍他後背:“可以呀孟老師,剛壹瞅,我還以為新來的實習生呢,不錯,就按這個行頭來,壹下從職場苦逼打工仔回到高中時期。”
孟逐然陪他笑完,“臺長在嗎?”
“在,”同事壓低聲音:“隔壁臺的事妳知道吧,前臺長來我們這裏挖走三大元老,臺長正煩著呢。”
“他煩他的。”
“快去吧,老頭等久了又要陰陽人。”
孟逐然先回辦公室放手機和耳機,臺長有個私下制定的規定:進臺長辦公室不允許帶任何電子設備,以免臺裏機密泄露。
明眼人都懂,是怕臺裏人談話時錄音,前臺長就是這麽被現臺長逼走的,錄下談話內容,移花接木,將人逼得自動離職。
當然,這些都是孟逐然聽前輩們談論的,他來的時候已經是孫繼超任臺長了,具體如何,不得而知,臺裏現在站隊明顯,壹隊是想辭職去前臺長那邊的,另壹隊是因為各種原因離不開本市只能站臺長這邊的。
孟逐然哪邊都不站,他厭煩這種無聊透頂的行為,不能獨善其中,那就遠離。
他的辦公室多了很多不屬於他的物品,看來頂替他職位的女主播,連他的辦公室也要壹並繼承過去。
孟逐然無所謂的把手機扔抽屜,然後去臺長辦公室。
果不其然,談話內容以臺長訴苦為開始,賣慘為中心,感情牌結尾:“小孟啊,這幾年我自認沒有虧待過妳,現在是臺裏的特殊時期,妳也看到了,民生欄目的幾個外景主持全走了,那邊連我們的攝像大哥也挖走了,妳得幫我。”
孟逐然坐在臺長對面,前面的茶壹口沒動:“臺長,民生節目收視率常年墊底,同比逐年下降,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是不是可以趁這個機會重整節目,先暫停播放,至於外景主持人,新來的小岑應變能力比我強,她更適合這個節目。”
更主要的是小岑喜歡民生欄目,曾不止壹次跟臺裏打過申請,全以她入職時間短,經驗不足打返回去。
臺長壹聽臉壹黑:“既然是不成熟的想法,那就不要想,就這麽定了,明天早上六點出節目。”
“孫臺長,我已辭職。”
談話以孫繼超氣得摔杯結束。
拿著手機和耳機走出大廈,在停車場遇到其他部門同事,又被拉著聊了幾句。
跟同事分別,剛上車,想起耳機充電線沒拿,不想特意去買,只得下車返回辦公室。
深夜十點,這個點臺裏基本沒什麽人,路過臺長辦公室,燈已關,看來人已離開。
徑直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口,推門,順手按下墻邊燈開關。
開燈的瞬間壹道猛力從他背後襲來,將他推進屋內,緊接著,他被人從後面抱住,孟逐然反應過來,壹個反擒拿手將後面人的手扭轉,臺長痛呼:“孟逐然,放手!”
孟逐然轉過身,臺長甩著手,隨手又把燈關了,“小孟,妳剛走太快,我的話還沒說完,陪我三次,妳回妳的節目。”
“陪?怎麽陪?陪酒還是陪吃飯?”
孫繼超笑的淫邪:“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拐彎抹角。”
說著他上前,手往孟逐然臉上蹭,另壹只手摸向孟逐然臀部,孟逐然再次用力扭住他的手:“孫臺長,妳想潛規則?妳剛剛的行為,已經能算性騷擾了。”
“少給我裝,都是男人,別給我扯性騷擾,經常來接妳那男的,是他包養妳吧,妳們賣屁股的,壹個是賣,兩個也是賣。”
孟逐然冷笑,掏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手剛落在手機上,孫繼超齜牙咧嘴地大叫:“妳報警,警察來了我跟他們說妳對工作安排不滿,主動獻身,我剛正不阿,被我拒絕後妳憤然離開,又因心懷怨恨再次返回約我到妳的辦公室,妳壹上來就對我投懷送抱,借此威脅我,想讓我恢復妳的工作。”
見孟逐然手停下,孫繼超氣焰更甚:“這裏沒有監控,沒有第三個人,沒有錄音,妳誣賴我性騷擾,我可以告妳。”
確實如此,沒有證據,頂多算猥褻,對姓孫的不夠成任何威脅,反容易被他倒打壹耙,孟逐然笑了聲,手機放桌上,扭扭手腕,出其不易地壹個勾拳砸向孫繼超。
姓孫的被他砸倒在地,驚呼:“孟逐然,妳他媽敢打人!”
孟逐然關上門,反鎖,拉上窗簾,屋裏壹片漆黑,孫繼超開始害怕,哆嗦著去摸手機,手機掉地上,被孟逐然壹腳踢遠,拎起孫繼超,對著他壹拳壹拳砸下去:“臺裏有多少人被妳禍害過,流程這麽熟,篤定我不敢反抗?那妳賭錯了。”
壹直砸到姓孫的趴在地上求饒孟逐然才停手,呼了呼被砸痛的手,孟逐然學著方才姓孫的語氣:“這裏沒有攝像頭,也沒第三個人在場,更沒錄音,臺長,妳太不小心了,走路還能摔,需要我扶妳起來嗎?”
“妳!”
孟逐然拍拍孫繼超胸口:“哦,忘了說,妳可以報警,我可以開直播,在直播間向網友們講述今天的整個過程。”
走出辦公大樓,孟逐然深呼了口氣,有點反胃,厭惡。
坐在車內,有種想發泄的沖動。
孟逐然是個儀式感特強的人,這是他第壹份工作,他希望能完美謝幕,遇到這壹遭,他覺得惡心。
商柏青今天不用加班,但他還是在辦公室待到十點,往常這個時間,孟逐然會發信息詢問他幾點回家,他會叮囑孟逐然先睡,看著空空如也的聊天框,最後壹條信息的日期停留在8月23,原來已經這麽久了。
點進孟逐然朋友圈,沒變化。
猶豫幾秒,發信息給孟逐然:“早點睡。”
孟逐然剛啟動車輛,看到信息,先是楞神,而後壹個電話撥打過去:“商教授,能耽誤妳幾分鐘嗎?”
“妳在哪?”商柏青問,他的聲音不對勁。
“臺裏。”說話的同時孟逐然不小心按到汽車喇叭。
“我剛從公司出來,我想見妳。”
“妳想見我,我就壹定會出現嗎商教授?”
商柏青很少見到這樣的孟逐然,壹時間沒想好怎麽回答。
孟逐然又說:“除非妳請我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