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我太天真了

　　屠戮依舊在持續……
　　只不過此前是妖魔在屠戮人類，而這壹次角色卻互換了，壹襲白衣，面容俊朗的侯玉端，手持青玉鋒，帶出壹道道白色劍氣，不停的收割妖魔的性命。
　　不過兩百息多壹點，數十頭妖魔就全部喪命。只剩下那領頭的鷹妖，正在侯玉端的劍下狼狽奔逃。
　　那鷹妖三番五次想要騰空飛走，可每當他有這個念頭時，侯玉端就會斬出壹道白色劍氣封住他的頂部，繼而禦空而起擋在他的面前，不給他壹丁點逃走的機會。
　　地窖附近還活著的千余人，此刻臉上滿是欣喜與激動。
　　少部分武者，在看到侯玉端禦空而起之際，臉上的激動全然化作震驚，同時瞳孔中還攙著壹抹駭然之色。
　　“嘶……只有宗師，才能借真氣禦空而起啊！”
　　“侯玉端，是宗師修為……”
　　“侯五爺不是罡氣二境聚煞期修為麽？”
　　“我也聽說過，難不成侯氏最強的居然不是那位侯家主，而是眼前的侯五爺。”
　　……
　　壹時間，人群中的武者開始議論紛紛了起來。
　　其中，自然包括程雲野兄妹兩人，與其他人不壹樣，兩人聽到旁人傳來的議論，臉上有些驚疑不定。
　　程雲蝶看著侯玉端劍鋒上的白色光芒，目露壹絲熟悉，忙轉頭詢問旁邊的兄長道：“哥，侯公子劍上的白光，是……”
　　“儒家的浩然正氣，小時候在龍驤郡，爹曾帶我壹起去拜訪過壹位揚州來的老先生，那老先生身上也有這種氣息，這侯氏不是魔道家族麽，他居然能修出儒氣。
　　而且，看他最多也就比我們大幾歲而已，這麽年輕就修成等同武道宗師的小儒之境，簡直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程雲野看著侯玉端，眼神中露出艷羨，以及壹絲挫敗感！
　　揚兗兩州的儒門，現在算是正道魁首，在某種程度上就代表了正道，故而包括徐州在內的正道七州境內，儒門弟子的地位遠盛武者，且因為他們對妖魔有著無與倫比的克制作用，天下各州，但凡見到儒門弟子，都會將其奉為上賓，地位之高，可謂空前絕後！
　　年少時父親也有意讓他修儒道，只可惜他並無第八心竅，所以無緣入門，看到侯玉端自是心生羨慕。
　　至於挫敗感，那就是侯玉端的年齡，讓他有些難受了。
　　“古人言英雄不論出身，聖人年少時還當過馬夫呢，哥妳可不能以出身評判他人，妳看侯公子斬妖除魔如此利落，就知道他壹定嫉惡如仇，跟那些魔道賊子不壹樣！”
　　本就心情挫敗，再加上妹妹程雲蝶又補了壹刀，程雲野頓感受傷，見妹妹這麽維護侯玉端，忍不住打趣道：“妳這壹口壹個侯公子叫的，人家還不認識妳呢！”
　　聽出他的打趣，程雲蝶臉上頓時升起兩朵紅雲。
　　兩人交談之間，天空中的戰鬥也到了尾聲……
　　侯玉端臉上的憤怒還在，浩然正氣已經將鷹妖死死鎮壓在半空之中，青玉鋒指著鷹妖的脖頸，淩厲的劍鋒之上，浩然正氣濃烈無比，早已將地窖四周彌漫的妖氣，驅散壹空。
　　鷹妖臉上此前的桀驁，早已消失不見，此刻瞳孔只剩下驚懼與卑微，雙翼撲騰的動作也越來越小，似是明白自己再無逃脫的希望，看著侯玉端，眼神中竟是流露出求饒的意味。
　　侯玉端情感向來細膩，鷹妖的眼神變化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可他壹低頭，看到散落在地窖四周的殘肢斷臂，還有城中到處升起的濃煙，以及耳畔傳來的陣陣哀嚎聲，他還是收起了自己的惻隱之心。
　　“天行有常，萬物有靈，我知妳們因怨恨而生，卻也應知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至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妳無論如何也不該殺，下輩子，別再當妖魔了！”
　　侯玉端話音落下，青玉鋒豁然斬出，靈器長劍再輔之浩然正氣，斬出壹道青白色劍氣，徑直飛向鷹妖的脖頸。
　　劍氣即消，鷹首落地。
　　至此，數十頭妖魔全都被滅殺，地窖四周還活著的千余人此刻也意識到自己真的得救了，喜極而泣，同時看著空中的侯玉端，心中的感激湧出，大部分百姓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侯五爺的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多謝侯公子救命！”
　　“往日在城中作威作福的那些武者，碰到妖魔，壹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也只有侯公子還記得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
　　“謝謝侯五爺。”
　　……
　　侯玉端從空中緩緩落下，伸出手托起眾人，看著眾人對自己的感恩戴德，心中無比愧疚，遲遲沒有開口。
　　大哥侯玉霄能看清楚的事，他也能看清楚，今夜之事發展到眼下這壹步，他要是還沒弄清楚，他這麽些年的聖賢書就真的算是白讀了。
　　今晚銅陵城被妖魔攻破，最大的原因，說到底，就是他侯氏借青龍會之名，將那六大高手引出了城，若非如此，紅姑娘壹個人決計不敢進郡城破壞結界。
　　銅陵的蘭若結界沒能順利打開，導致了紅姑娘的血魔本體順利進來，以及上萬妖魔大軍也攻入城中。
　　今日城中這場巨大災難，直接的兇手是紅姑娘，可他侯氏發揮的作用卻至關重要，而他……侯玉端自己，恰恰就是推波助瀾的第壹人。
　　眼前這群不知內情的人，卻對他如此感恩戴德，這讓侯玉端心中如何不愧疚，愧疚之余，他擡起頭看向城中心那棵血色參天古樹，臉色變的愈發憤怒了起來……
　　侯玉端眼神低垂，思索了許久，最後緩緩將心緒平息，才回過頭看向地面上的眾人，開口道：“我從西門過來的，那邊的妖魔已經不多了，妳們……”
　　正打算讓這些人從西門離開的侯玉端，看到眾人臉上的抗拒神色，眼中頓時露出壹抹了然，沒有繼續說下去。
　　西門妖魔的確不多，可眼前這上千人，只有兩個罡氣境武者，外加十多個開身武者，其余人全都是些普通人，就算碰上普通妖魔，也是九死壹生，讓他們自己逃命根本不現實。
　　可他現在孤身壹人，而且要去城中心，那裏兇險萬分，他根本就無暇顧及這些人的安全，可讓他丟下這千余人，根據現在城中的情況來看，剛剛就算是白救他們了。
　　侯玉端陷入兩難，眉頭頓時緊鎖了起來。
　　“大人，沒有您，我們根本就出不了城。”
　　突然，人群走出壹個中年人，語氣帶著壹絲央求，顯然是想要侯玉端送他們出城。
　　侯玉端搖了搖頭道：“城中尚有很多百姓被妖魔屠戮，我還要去救其他人，沒有時間送妳們出城！”
　　聽到他的話，那人臉上頓時露出壹抹絕望，這時又有壹個人站了出來，思索片刻，拱手央求道：“侯大人，要不我們跟在妳身邊吧，這些老百姓就由我們帶著，絕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侯玉端聽到這個提議，低頭思索了片刻，開口說話的兩人正是人群中修為最高的兩個罡氣境武者，要是有他們看著雖說不能確保萬無壹失，但起碼也算有點保障了。
　　壹旁的程雲蝶，這時深呼吸了壹口氣，似是作了個決定壹樣，也往前站了壹步，輕聲道：“侯公子俠肝義膽，要去救人，我們這些人修為雖低，但至少能從旁協助壹二！”
　　程雲野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妹妹，神色壹楞，他還是第壹次看到妹妹膽子這麽大，直接找人搭話，心中壹陣古怪。
　　而說完壹句話的程雲蝶，註意到侯玉端的眼神正在看著自己，臉頰頓時升起兩朵紅雲，想了想還是鼓足勇氣，擡起頭直視侯玉端，道：“就算沒辦法幫侯公子斬妖除魔，我們好歹也能幫著壹起救救人……”
　　只是在侯玉端的眼神下，她不知為何，羞怯到了極點，壹邊說話壹邊低頭，聲音越變越小，直至最後變的細若蚊絲。
　　侯玉端自然是能察覺出程雲蝶的異常，不過只當是女孩子臉皮薄，畢竟現在在場有這麽多人，害羞也很正常。
　　“妳們叫什麽？”
　　那最先開口的兩個罡氣境武者，聽到侯玉端在問自己，臉上頓時露出壹抹欣喜，分別朝他拱手行禮。
　　“在下陸文昭，拜見五爺！”
　　“在下楊繼盛，拜見五爺！”
　　侯玉端輕輕點頭，又將目光投向程雲蝶，問道：“妳呢？”
　　程雲蝶原本羞怯的低著頭，察覺到侯玉端在問自己，心中頓時湧出壹抹欣喜，微微躬身道：“小女子程雲蝶，這位是我兄長程雲野，見過侯公子！”
　　“好，那妳們就帶著這些百姓，跟在我身邊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有妖魔來襲，妳們壹定要先護住這些百姓，不得私自逃跑，明白嗎？”
　　四人聽到侯玉端的要求，唯有程雲蝶壹個人，毫不思索的點頭道：“侯公子放心，我們壹定會先保護百姓的。”
　　其余兩人，包括程雲野在內，見狀也只能點頭。
　　“我等遵命！”
　　侯玉端也不再說些什麽，他進城就是為了救人的，這些人雖然跟著他不壹定安全，可起碼活命希望大了很多。
　　他也是從十裏坡那邊過來的，知道這上萬妖魔大軍中，比擬宗師境高手的七品以上妖魔，只有楊心等八人，他們可能還被牽制在東門外，此刻不壹定在城中。
　　除了這八個妖魔之外，其他大多數都只是八品九品，乃至是不入品的妖魔，只要不是碰上大規模的，他都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問題，畢竟他的儒道修為，已經能比肩宗師了。
　　於是，他帶著眾人離開地窖，往城中心區域走去。
　　壹路上又碰到了數十只妖魔，可在侯玉端的手上，能撐過十合的都沒有幾個，大多數妖魔，還沒來得及逃跑，就命喪在他的青玉鋒之下，很快原本壹千多人的隊伍，就增至上萬人，武者也有了五六十個，而且隊伍還在不斷擴大。
　　眾人跟在侯玉端的身後，從最先開始的忐忑不安，到逐漸麻木，乃至最後看著侯玉端的眼神，已然帶上了壹絲狂熱。
　　“這是真撿了壹條命了，我還以為今夜死定了，想不通碰上侯五爺了，這些妖魔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侯五爺，實力怎麽會這麽強！”
　　“連侯五爺都這麽強，那侯氏那個家主侯玉霄……”
　　“不壹定，說不定侯氏最強的，就是五爺。”
　　……
　　短短不到壹刻鐘，侯玉端就斬了有上百頭妖魔，其中不乏壹些八品的存在，跟在他身後的人群，也有將近七八萬人，武者也有兩三百人的規模了。
　　人群中議論紛紛，看著侯玉端的神色，或多或少都帶著感激，以及隨著他斬殺的妖魔越來越多，感激逐漸變成了崇拜，甚至到後面，還帶著壹絲狂熱。
　　與此同時，眾人也發現，越靠近城中心區域，地面上的屍體就越來越多，但與之相對應的，妖魔也越來越少，這些屍體大多都是幹癟狀態，顯然都是被妖魔吸幹了血氣的武者。
　　最前方的侯玉端，看到的屍體越多，尤其是看到其中還不乏壹些老弱婦孺，表情就就越是憤怒，擡頭看著那棵還矗立在地面上的血色參天古樹，走路的速度也變得越快，若不是為了顧及身後的人，只怕早就禦空飛過去了……
　　可正當他要靠近血色參天古樹之際，突然天空中傳來壹陣刷刷聲，除了侯玉端之外，所有人頓時擡頭看向天空，臉上露出壹抹驚恐。
　　“是血色藤蔓，又是它，快跑快跑……”
　　“第三波了，又來了，這次完了。”
　　“被這血色藤蔓命中，瞬間就會被吸成幹屍，快跑啊……”
　　……
　　壹道道驚恐聲傳出，人群頓時陷入了騷亂，侯玉端擡頭看向那些血色藤蔓，眼中閃過壹抹熟悉，不過他也沒有動怒，只是回頭看向身後眾人，調動竅穴，浩然正氣凝於喉間。
　　“稍安勿躁，所有人都安靜，待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
　　這道聲音，像是有安撫人心的力量，壹經傳出，人群的騷亂頓時變小，他們全都擡頭看著侯玉端，逐漸變得平靜。
　　直至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侯玉端才將自己的浩然正氣猛然鋪陳開來，籠罩住四周方圓數百米，然後才擡頭看向空中的血色藤蔓，壹口深呼吸後，神色帶上壹抹復雜與痛苦。
　　血色藤蔓下落的速度，並未因侯玉端的浩然正氣而變慢，依舊飛快的朝著下方七八萬人襲來，下方所有人盡管都平靜了下來，可想起此前那藤蔓的厲害，眼中還是露出了懼色。
　　若非此前侯玉端斬妖除魔，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只怕人群早就開始嘩變，四散逃開了，可看著侯玉端正淩空站在頭頂，眾人心中哪怕再害怕，此刻依舊選擇了相信他。
　　那漫天的血色藤蔓，在抵達半空中侯玉端的高度之際，突然全都齊刷刷的停止了。
　　而且不光如此，有人發現，城市的其他地方，血色藤蔓還在持續往下，唯獨侯玉端頭頂的血色藤蔓，停住了……
　　這壹幕，讓下方所有人，瞬間楞住。
　　而與此同時，半空中的侯玉端，看著停在自己頭頂的血色藤蔓，正在緩緩搖擺扭動，宛如有生命壹般，臉上的憤怒逐漸轉化為痛苦……
　　“我早該想到，妳壹直都在騙我，是我……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