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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

醉顏紅 by 茱雷

2019-2-24 12:18

天氣越來越暖,天色亮得也越來越早,墨顏賴床的習慣是不分季節的,往往要到蘇慕情練功結束後,他的回籠覺才算睡個半飽。

而每天早晨蘇慕情軟硬兼施地叫他起床,也是兩人之間必不可少的情趣。

翻了個身,踢開被子,墨顏趿拉著鞋子晃到窗邊,聚精會神地朝樓下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個矯若遊龍的身影,愛慕之情溢於言表。

習完壹套劍法,蘇慕情收劍入鞘,轉頭看了看窗口,壹道人影飛快地縮回去,不用想也知道那小妖精又要賴皮了。

飛身掠入窗子,墨顏果然還縮在被子裏裝睡,蘇慕情不動聲色地俯下身去,拍拍他的臉蛋,問:“看夠了?”

長長的睫毛顫了幾顫,墨顏悻悻地睜開眼,壹臉被抓包的心虛,小聲問:“妳怎麽知道我在看?”

蘇慕情故意僵著壹張臉,將他往裏推了推,在床邊坐下,道:“妳那壹雙眼睛恨不得黏在我身上,我就算再皮糙肉厚,也不至於遲鈍到那種地步。”

墨顏極其沒面子地哼了壹聲,挑起眼角看他,道:“在下半點內力也無,想偷師武藝那是癡人說夢,蘇公子大人大量,不會因為這個懷恨在心吧?”

咦?這小東西居然不怕他了。蘇慕情有些驚訝,看來是前夜自己壹訴衷情起了作用,墨顏放開了那份忐忑,小爪子開始伸了出來。

雖然心無芥蒂長相廝守正是他要的結果,不過,夫權還是不能不振的——蘇慕情找了個比較冠冕堂皇的理由,堅持不肯承認他只是貪看對方又氣又惱又無可奈何的模樣罷了。

思及此,他高高地揚起巴掌,不輕不重地拍在墨顏屁股上,低聲斥道:“君子坦蕩蕩,以後想做什麽事就老實告訴我,不許偷偷摸摸,更不許瞞著我,聽見了麽?”

墨顏被訓得無話可說,口服心不服地護住被打的部位,桃花眼中滿是委屈,哼哼唧唧地小聲道:“知道了。”

蘇慕情壹手撫上他溫潤的面頰,心裏悶笑到快抽筋,嘴上開始懷柔安撫,道:“聽話,以後不管什麽事都要告訴我,我保證不對妳發火。”

墨顏乖乖地點頭,對蘇慕情勾勾手指,意思是有話要說,蘇大公子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遵守規定,也不疑有他,欣欣然湊了上去,墨顏卻頑皮地笑了,道:“我要打回來。”

說罷,已經壹巴掌拍在蘇慕情後腰以下,那力道恐怕連只蚊子也打不死,蘇慕情有那麽片刻的錯愕,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邪笑著抓住墨顏的雙手,朝他壓了過去,威脅道:“小妖精,妳說,我該怎麽罰妳呢?”

說罷,便朝他敏感部位呵了過去,墨顏怕癢,開始還呵呵直笑,在底下推擋掙紮,誰知蘇慕情存心要癢死他,手上越發不肯饒人,片刻之後,兩人的衣衫都被扯開,墨顏滿臉通紅,笑得喘不過氣來,連聲喊饒命。

正鬧得不可開交,房門砰地壹聲被踢開,兩人同時扭過頭去,只見蘇濟正站在門口,滿臉煞氣,胡子快翹上天了。

蘇慕情看看自家老爹,再看看身子底下那位,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陣勢,活脫脫是被捉奸在床。

墨顏白了壹張臉,悄沒聲息地坐起身來,整整淩亂的衣衫,順手又替蘇慕情系好衣結,不聲不響地縮在壹邊,低下頭去。

呼吸聲清晰可聞,蘇濟顯然氣得不輕,好壹會兒才發出聲音,怒喝道:“畜生!”

蘇慕情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安撫地拍拍壹動也不敢動的墨顏,然後坦然轉向氣得渾身發抖的蘇老爹,淡淡地道:“氣大傷身,請爹坐下說話,小雙,奉茶。”

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小雙應了壹聲,手腳麻利地將氣昏頭的老爺拖到桌前坐下,又捧了杯冰糖蓮子茶給他降火——因為墨顏喜歡,所以蘇慕情房中常備的茶便被換成了冰糖蓮子,清淡甘爽的口味老少鹹宜,再加上盛怒之下的蘇老爺子也顧不上分辨入口的是什麽滋味,端起茶杯潤了喉嚨,壹拍桌子,喝道:“小畜生!妳可知錯?!”

“孩兒聽爹爹指教。”蘇慕情的聲音風清雲淡,仿佛閑話家常壹般,完全沒有大難臨頭的自覺,墨顏緊張得連呼吸都窒住了,又驚又懼地偷看著蘇老爹。

蘇濟又抿了口茶,捋捋胡子,痛心疾首地道:“慕情啊,妳娘去得早,蘇家就妳這壹個兒子,爹爹含辛茹苦把妳帶大,本以為養了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爹正好放下擔子,等著將來給妳娶妻納妾,含飴弄孫,想不到妳竟有斷袖之癖,有斷袖之癖也就罷了,竟然還對壹個不情願的人用強,從小爹是怎麽教妳的?先生是怎麽教妳的?就教妳恃強淩弱麽?!”

蘇慕情垮下肩膀,露出“我就知道”的神情,而墨顏,已經被徹底弄懵了。

“爹。”蘇慕情柔聲道,“爹誤會了,我並沒有強迫他。”

“沒有?”蘇老爹吹胡子瞪眼睛,逼問道,“我分明見妳壓著他不放,沒有強迫的話,他怎麽會喊‘救命’?”

說罷,又轉向目瞪口呆的墨顏,和顏悅色地道:“墨顏賢侄,妳不用怕他,告訴蘇伯伯,是不是這小子強迫妳?我給妳做主。”

蘇濟脾氣雖急躁,在江湖上卻是人人稱贊的俠義之士,兒子斷袖固然讓他震驚,但現下的重中之重是兒子竟然欺男霸女。

“沒有沒有。”墨顏拼命搖頭,道,“我與慕情……”

“爹。”蘇慕情飛快地打斷,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茫,問,“爹如此生氣,是因為誤會我強迫他麽?”

蘇濟沈著臉點點頭,蘇慕情展顏笑道:“我與墨顏是兩情相悅的,爹妳可以息怒了。”

蘇濟狐疑地看了他們壹眼,突然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又壹拍桌子,力道卻小了不少,道:“臭小子,別想蒙混過關,咱們壹宗壹宗地算。”

蘇慕情挑了挑眉,擺出壹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蘇濟又看了壹眼滿臉愧疚的墨顏,雖然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為了蘇家後繼有人,他壹咬牙,道:“就算兩情相悅也不行!壹個男人又不能給妳傳宗接代,將來誰給妳養老送終?百年之後,這份家業誰來繼承?!”

“誰說不能?”蘇慕情語氣閑適得讓人想打,朝小雙壹擡下巴,道,“去把孩子抱來,給老爺瞧瞧。”

不消片刻,小雙便抱著那個墨顏撿來的嬰兒送到蘇濟面前,對瞠目結舌的老爺子笑道:“老爺您數月不在府裏,樓主已經有了小少爺啦。”

那嬰兒顯然剛被乳娘餵飽,白白嫩嫩的小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伸出手要抓蘇濟的胡子,咿咿呀呀地叫個不停,蘇濟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下意識地伸過手去,讓那小東西抓住他的手指,並且含入口中,光禿禿的牙床磨來蹭去,把蘇老爺子滿腔火氣磨得半點也無,嘴角不由自主地掛了壹絲笑容。

蘇慕情得意地撫著下巴,受之無愧地接受墨顏崇拜的眼神——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與老爺子鬥法,自打十八歲歸家以來,他就不曾落過下風。

不過,蘇老前輩也沒有白吃了那麽多年鹹鹽,逗弄了壹會嬰兒,他突然擡起頭來,問:“這是妳們的孩子?”

二人對看壹眼,壹個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壹個心虛地低下頭,蘇濟冷哼壹聲,又問:“男人如何生子?”

蘇慕情笑了,笑得心懷叵測,手指拂過墨顏的後頸,朝某個部位壹捏,墨顏的身體立時塌了下去,衣服落在床邊,他拎起不知所措的小黑貓,悠然道:“爹又錯了,他不是男人,是公貓。”

“哐啷”壹聲,茶杯碎在地上,老爺子面對接二連三的刺激,壹口氣沒喘上來,終於背過氣去。



蘇濟年輕的時候也做過不少荒唐事,娶妻之後才有所收斂,自然明白對年輕人不可過多苛求的道理,所以對這個很小就失去了娘親的兒子,還是相當寬容大度,所幸這孩子聰明過人,文武雙全,雖然性格有些不可愛,讓他這做老子的時常產生挫敗感,但是大體上,就連最挑剔的父母都得贊壹句:生子當如是。

沒想到他縱橫江湖這麽多年識人無數,竟然在自家兒子身上看走了眼,這小子根本是個不鳴則已壹鳴驚人的主兒!從小到大沒讓他操什麽心,誰知到了真正操心的時候,卻發現已為時晚矣,那小畜生的脾性他再清楚不過,堅如頑石,且滑不溜手,還總是壹付“我都不愁,妳愁什麽?”的死樣子,讓為人爹親者,只怕還沒急死,就先氣死了。

蘇濟醒來時,發現躺在自己床上,天已黑了,他沒睜眼,聽著房裏的呼吸聲,平緩的,是那臭小子,窒澀的,是那只小貓妖。

心中的堅持有那麽壹絲松動,憑良心說,對墨顏他的印象極好,雖然有些拘謹,但從那雙澄澈寧靜的眼眸,能看出那孩子善良純稚的天性,又對慕情壹往情深,只是……唉,蘇濟強迫自己硬下心腸,不住地提醒自己:莫上了兒子的套,人和妖,註定殊途。

兒子啊,妳莫要壹時沖動啊……雖然那小子從小到大,好像就沒做過什麽沖動的事……唔,這也是他不可愛的地方。

蘇濟翻過身去,繼續壹邊裝睡壹邊思考對策,房中那兩個也默不做聲,空氣似乎都凝結了起來,直到壹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蘇慕情小聲道了句:“來了。”

誰來了?蘇濟咬咬牙,再壹次堅定決心,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夜風緩緩吹進來,帶來熟悉的淡淡馨香,蘇濟心頭壹震,猛地睜開眼睛,翻身坐起,失聲道:“妳……”

艷紅樓頭牌緋雪,正立在床邊,美麗的臉上帶著幾許焦急,柔情似水地看著他,道:“蘇樓主派人送過信去,說妳病了想見我。”

好不容易再三鞏固的堤防,在那雙秋水明眸下,全線潰敗。



趁老爹還沒反應過來,蘇慕情壹把拖過不明所以的墨顏,帶出房去,還體貼地替他們闔上房門。

壹直跑到花園裏,蘇慕情才放開他的手,仰天大笑起來,嚇飛了樹上的宿鳥。

墨顏也被嚇了壹跳,或者說他自從被蘇老爹撞破奸情就壹直是戰戰兢兢地,看看四下無人,他松了口氣,抓住蘇慕情的手臂,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慕情!”

蘇慕情笑夠了,擡起他的下巴印上壹吻,安撫道:“別怕,蘇慕情絕不辜負墨顏,蒼天為證。”

墨顏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憂心忡忡地道:“可是……蘇伯伯他……”

蘇慕情給了他壹個“妳且安心”的眼神,又悶笑了幾聲,在涼亭中坐下,順手將墨顏攬在膝上,道:“緋雪是爹的紅顏知己,認識快壹年了,爹壹是怕世俗不容,又怕我反對,也沒提過為她贖身的事。”

墨顏張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攏,蘇慕情摘了壹朵花作勢要餵給他,換來壹腳踢在小腿上,墨顏搶過他手裏的花,瞪了他壹眼,問:“妳怎麽會知道這些?”

“太小瞧妳情哥哥我了。”蘇慕情有些不服氣,道,“槐葉樓收集情報的本領是壹流的,早在爹在艷紅樓為她而與人動武時,他們之間的事就沒壹件我不知道的。”

然後,他抱著滿心好奇的小妖精,大略地講述了他們相識相知的過程,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補了壹句:“看來,英雄救美是我蘇家的傳統啊。”

墨顏靠在他身上,聽得入神,半晌,低嘆了壹聲,問:“妳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蘇家人都頑固得很,他那老爹不提的話,做兒子的怎麽好擅自插手?

大街上傳來梆子聲,已到三更了。

蘇慕情將下巴支在墨顏肩上,瞇起眼睛,幽幽道:“我記得我娘彌留之際,對爹說過:將來若遇到合心之人,不要錯過。”

墨顏眼眸中漾起薄薄的水氣,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麽,猶豫了許久,小聲說:“我……才斷奶沒幾天,娘就把我從窩裏踢出去了……”

蘇慕情“卟嗤”壹聲笑了出來,他的小妖精是在想辦法逗他開心麽?揉揉墨顏的頭發,親昵道:“幸好我沒有錯過妳。”

墨顏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發熱的臉頰貼上他的,柔聲道:“我也是。”

說罷,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把話題又拉回來,問:“那蘇伯伯為什麽壹直沒續弦呢?怕妳不高興麽?”

蘇慕情望著夜空的朗月,道:“是怕我不高興,但是,他最怕的,還是再壹次失去所愛。我爹娘山河盟重、恩愛逾恒,我娘身子不好,百般求醫問藥也無用,我想,自她去了之後,爹是壹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情愛之事避之唯恐不及,壓根兒沒動過再娶的念頭。”

墨顏吸吸鼻子,抓住蘇慕情的袖口壓住眼睛,啞聲問:“蘇伯伯他……”

蘇慕情輕輕拍著他的肩背,低嘆道:“他也是寂寞。”

墨顏擡起頭,癡癡地看著他,不言不語,蘇慕情撫上他的臉頰,道:“墨顏,知道我為什麽對妳說這些麽?”

墨顏不解,蘇慕情笑得勉強,頭壹次在他面前展現出自己的不安,道:“凡人的壽命,不過短短七十年,等我逝去,妳該如何是好?”

“雖然我也想對妳說:若遇到合心之人,不要錯過。”蘇慕情深深地凝視著他,搖頭道,“但是,我說不出口。”

他沒有娘親那麽溫柔體貼,遠遠沒有,他根本無法想象墨顏與別人攜手的場面,蘇慕情笑得苦澀,只怕那時,縱是死了,也會嫉妒得從墳裏跳出來。

墨顏伸手捂住他的嘴,湊上去親吻他的眼睛,道:“慕情,我雖在修煉之中,卻已破戒。”

壹想起重逢的那個雨夜,墨顏雙頰泛紅,接著道:“所以早已斷了修仙的念頭,縱能修成人形,也不過是留在人間短短幾十年,與凡人壹樣生老病死,正好陪妳過完壹輩子。”

蘇慕情怔了怔,用力將他擁進懷裏,像是要嵌入身體似地,力氣大得嚇人,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喃喃道:“墨顏,墨顏,妳是何苦?”

墨顏柔順地貼著他,壹字壹句地低聲答道:“妳值得,我心甘情願。”



四更時分,蘇老爺的房中燈火未熄,花園中卿卿我我的兩個人拂去衣角的夜露,悄悄潛到房門口。

雖說非禮勿視,但是蘇慕情敢以蘇家的祖墳擔保:裏面絕對沒有非禮的事。

推開門,果然,兩個人坐在燈前,相顧無語,滿室淒然,見蘇慕情和墨顏進來,緋雪垂下眼簾,起身行了個禮,道:“天色不早,賤妾該告辭了。”

“緋雪姑娘留步。”蘇慕情擺擺手止住她,道,“說起來還是在下煩勞姑娘趕來壹趟,此時更深露重,姑娘不妨在府裏留宿,省得外人說蘇慕情不識禮數。”

緋雪蛾眉輕蹙,為難地看了壹眼蘇濟,後者卻避開她的目光,不置壹辭。

墨顏跟在蘇慕情身後進來,忙回手關上房門,對緋雪抿唇壹笑。

叫小廝端來消夜,蘇慕情殷勤備置地招呼緋雪坐下用點心,親切和善的態度讓人如沐春風,談笑間,開始的凝滯氣氛已消失無蹤。

蘇慕情有意無意地把老爹晾在壹邊,墨顏壹邊吃點心壹邊看看這個瞅瞅那個,緋雪則是有些心神不寧,壹雙美目,總是情不自禁地朝蘇濟望去。

東拉西扯了不知多久,蘇濟終於忍無可忍了,虛張聲勢地壹拍桌子,道:“兒子!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蘇慕情繞了半天彎子,就等他這壹問,當下開門見山,道:“孩兒只是想為父親盡些孝道罷了。”

“妳少氣我幾回,我就謝天謝地了。”蘇濟心裏舒坦了些,嘴上仍是氣哼哼的。

蘇慕情低下頭,裝出壹臉誠恐誠惶,道:“孩兒知錯了,孩兒再也不敢了。”

“哦?”蘇濟有些吃驚,看了壹眼墨顏,百思不得其解,疑惑之余,開始順著套子往裏鉆,“此話當真?”

蘇慕情點點頭,道:“孩兒知道自己罪大惡極,無以解贖,若想不再惹父親生氣,唯有帶著墨顏遠走高飛,父親才能眼不見心不煩,可是孩兒又怕父親寂寞,只好在臨行之前,選個人陪伴父親。”

蘇濟的腦袋“轟”地壹聲脹了起來,拍案而起,吼道:“我不準!臭小子!妳敢誑妳爹?!”

為什麽不敢?蘇慕情繼續以退為進,道:“父親息怒,自母親去後,父親顧忌孩兒的感受,不肯續弦,孩兒已是大不孝,請父親莫再讓孩兒良心不安。”

蘇濟氣得胡子亂顫,良久,才長長地吐了壹口氣,道:“我還以為妳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蘇慕情笑得開懷,開始收網,道:“父親今年四十八歲,雖然白胡子壹把,卻還不算老。”

“唔。”蘇濟幹脆捧起茶杯來,愛搭不理。

“長相與孩兒有幾分相似,也不算太醜。”

青筋爆了起來。

“有俠義之風,路見不平,拔刀相救,緋雪姑娘想必也感激得很。”

“哼!”不屑中帶著三分暗喜。

“雖然人老心不老,喜歡上緋雪姑娘,想把她迎進門也是人之常情。”

“……”

“而且最重要的是,緋雪姑娘也喜歡父親。”

老臉有幾分漲紅。

“既兩情相悅,又不妨礙別人……”說話間,壹只手悄悄在桌下握住墨顏的手。

壹雙利眼早就發現他們的小動作,咳了壹聲,欲言又止。

“可是父親卻怕孩兒責備,遲遲不敢向心上人表明。”

蘇濟放下茶杯,怕再毀了壹件上好的青瓷盞。

蘇慕情嘆了壹聲,對墨顏擠擠眼,道:“所以,以父親的脾性,孩兒就是成全,也是難如登天啊……”

……

“妳這小混賬!”壹聲雷吼震醒了整個蘇府,墨顏忙拉著緋雪躲到門外,屋裏,上演了壹場父子全武行。

唔,可以說老子教訓兒子,也可以說兒子孝敬老子,當然,還可以說,父子兩個在進行與眾不同的親情流露。



雖是續弦,但是蘇府家大業大,該有的排場壹樣不缺,賓客如雲,道賀聲不絕於耳,而被喜事沖昏了頭的蘇老爹,對兒子的事索性睜只眼閉只眼,對墨顏又恢復了往日的親切。

人逢喜事精神爽,墨顏本來就活潑好動,這下更是閑不住,幫著下人們收拾整理,幾乎壹整天都不著蘇慕情的面,夜裏更是壹沾枕就睡,蘇慕情隱忍了幾天,終於在婚宴當天,把那只忙得快忘了他情哥哥的貓兒拖到後花園裏曬太陽。

客人們都不入內院,壹道墻隔開了前面的喧嘩,家丁奴仆們全忙得喘不過氣來,兩人偷了個閑,坐在假山腳下的石凳上,漸漸依偎在壹起,墨顏隨手把玩著蘇慕情腰帶上的花結,突然將臉貼在他肩上,無聲地笑了。

“怎麽了?”蘇慕情擡起他的臉蛋,輕吻了壹下,柔聲問,“偷偷笑誰呢,小妖精?”

墨顏搖了搖頭,勾住他的肩膀,道:“妳壹定不記得我們第壹次見面的情形。”

“哦?”蘇慕情被勾起了興致,“說來聽聽。”

墨顏澄澈的眸子柔情滿溢,道:“那時候妳救了我,還幫我包紮傷口,然後,妳摸著我背,說我‘皮毛的顏色漆黑如墨’。”

蘇慕情微笑,心頭壹陣暖意流過,這麽說起來,小妖精的名字還是自己取的吶,雖然忘了自己有沒有說過這句話,但當時那只小貓被放走時壹步三回頭的樣子他還是記得的。

誰想到那時的無心之舉竟能帶給他如此珍貴的報償?蘇慕情捧住墨顏的臉,親吻他的額頭,低聲道:“墨顏,謝謝妳。”

墨顏皺皺眉,不解地問:“謝我什麽?”

蘇慕情將他擁入懷中,但笑不語。

謝謝妳這六年來的堅持,謝謝妳出現在我面前,謝謝妳始終如壹地,愛著我。



晚宴過後,府裏請來的戲班子上場獻藝,客人們全被安排了過去。

蘇慕情沒去湊那熱鬧,找了個借口便匆匆回房了。

他不通音律,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小妖精喝醉了。

墨顏從沒喝過酒,這次府裏迎親,大喜的日子不喝不盡興,蘇慕情也就由他高興,誰想到那只貪杯的貓兒酒量淺得丟人,才喝了幾杯就醉眼朦朧地直往他身上靠,俊美的面容紅潮滿布,半開半閉的桃花眼柔媚多情,氣息中混雜著酒香與淡淡的果香,柔柔地拂過腮邊,讓人心猿意馬。

真像壹塊誘人的香糕,讓人垂涎欲滴。蘇慕情忍了又忍,終於熬到宴席散去,他便擁著墨顏匆匆回房,砰地壹聲甩上門,猴急地將暈頭轉向的小妖精抱了起來,大步朝內室走去。

燭影低垂,綺羅帳暖,竟也有洞房花燭夜的錯覺,墨顏攤開手腳躺在床上,看著蘇慕情壹件件解去自己的衣服,咯咯笑了,低聲道:“我是不是喝醉了,渾身軟綿綿的,好像要飄起來。”

蘇慕情解去自己的衣服,精壯的身體覆上墨顏,壹手探入他的衣襟,那小妖精低嘆壹聲,伸手撫上他的胸膛,臉上帶著如夢似幻的笑容,渾然不知自己大膽的調情激得身上那人欲火更熾。

蘇慕情呻吟壹聲,美味當前,不吃是傻子。

幾下扯掉墨顏身上礙事的衣服,丟在床下,赤裸的軀體緊貼在壹起,不住地磨蹭著發燙的肌膚,雙手在他身上遊移撫弄,不斷挑起對方的熱情,墨顏喝酒壯了膽,也有樣學樣,摟著他的腰背,壹雙手不安分地摸來撫去,低低地喘息著。

蘇慕情額角滲出汗水,忍得分外辛苦,小心地給愛人進行了足夠的潤滑,壹手托起他的腰,將自己灼熱的欲望挺身刺入,墨顏低叫壹聲,雙腿環上他的腰,隨著他狂野的抽動縱情燃燒起來……



雲雨稍歇,墨顏枕在蘇慕情肩上,黑發披散下來,與他的糾結纏繞,難舍難分,蘇慕情撫著他的後頸,時不時低頭交換壹個親吻,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

墨顏擡眼看看蘇慕情,欲言又止,猶豫再三,終於心壹橫,將頭埋入他的肩窩,閉上眼喚了聲:“情哥哥……”

蘇慕情似乎被嗆了壹下,挑起他的下巴,稀奇地問:“墨顏,妳吃錯藥了?”

墨顏滿臉通紅,擡腿踢了他壹腳,氣咻咻地翻過身去,拉起錦被蒙住頭。

害羞了!蘇慕情悶笑到快內傷,手腳並用地將墨顏從被子裏挖出來,扳住他的臉,命令道:“再叫壹聲。”

墨顏死活不肯,像只貓似地纏抱住他不放,蘇慕情摟住他,滿足地嘆了口氣,道:“墨顏,妳聽好,我只說壹次。”

墨顏擡起頭來,脈脈含情地看著他,蘇慕情臉頰又壹陣發熱,低聲道:“我愛妳。”

墨顏渾身壹震,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驚道:“妳說什麽?”

蘇慕情重復了壹遍:“我愛妳,墨顏。”

墨顏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突然道:“噗……妳說了兩次!”

小妖精開始學會吃他豆腐了?!蘇慕情挑挑眉,壹翻身將墨顏壓在下面,色瞇瞇地笑道:“那,我們今晚做幾次呢,小墨顏?”

墨顏弓起身體,媚眼如絲,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帳內再度風光無限。



熾熱中依稀回憶起六年前,四目相接,情絲糾結,風乍起,無酒也微醺,醉顏紅。



——完——



深院月明——《醉顏紅》番外



夜涼如水,清朗的月色透過參差的枝葉,投下點點晃動的光斑,流螢飛舞,塘中芙蓉開得正盛,幽香怡人,壹只小黑貓在柔軟的草地上翻來滾去,壹邊吸取月光的精華壹邊與草間的蟲兒嬉戲追逐,玩得渾然忘我。

月上中天,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夜已深,蘇慕情還沒有回來。

墨顏玩累了,趴在池塘邊的卵石路上,對著壹朵搖曳生姿的荷花發起呆來,尾巴還不忘甩來甩去地趨趕蚊蟲。

雖然變成人形是壹個弱冠之年的男子,不過以他身為貓的年紀以及在人間的閱歷來看,墨顏的心性與見識,有的時候仍是孩子氣十足。

那朵將開未開的荷花被月光罩上壹層淡淡的白紗,在溫柔的夜風中微微顫動著,不知過了多久,花瓣尖吐出縷縷白煙,慢慢凝合成壹個三寸高的人形,墨顏瞪大了眼睛,仰起頭來,試著伸出爪子,卻見那小人兒身形壹蕩,飄了開去,輕聲說:“墨顏,吾乃荷花仙子,今日特來點化妳的命中姻緣。”

明明是個小花精嘛,口氣還挺大,墨顏呲呲牙,回道:“我的命中之人自然是蘇慕情,用不著妳點化。”

小仙子搖搖手,道:“不對不對,妳哪裏配得上他?妳的天命姻緣,名字叫小桃花。”

“啥?”墨顏支楞起耳朵,後背的毛豎了起來,不服氣地坐起來,“我哪裏配不上他?”

小仙子叉起腰,反問:“妳會相夫教子,傳宗接代麽?”

喵?墨顏縮了縮脖子。

“妳會裁衣納被,縫襖制鞋麽?”

喵!身上的毛伏了下去。

“妳會烹調膳食,洗手做羹湯麽?”

喵——小黑貓趴了下去。

“妳會吟詩作賦,彈琴下棋麽?”

喵……小黑貓頭頂上陰雲密布,郁結沈沈,小仙子乘勝追擊,又道:“總之,妳又笨、又黏人、又不擅家事,除了能逗他壹笑之外,簡直壹無是處,哎呀呀,妳沒救了。”

墨顏被打擊得四腳發軟,腦袋壹陣陣眩暈,視線也朦朧起來,感覺到壹雙溫暖的手將他抱了起來,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怎麽在這兒睡著了?”

墨顏壹激靈,驀然清醒,才發現自己正被蘇慕情捧在手裏,他忙回頭那看那小仙子,卻只見那朵荷花俏生生地立在原處,花瓣半開半闔,吐出縷縷幽香。

擡起前爪揉了揉眼,不確定方才是做夢還是真有仙子下凡來,墨顏喵喵叫著,在蘇慕情頸側蹭了蹭鼻尖,伸爪要夠那朵荷花,蘇慕情會意,摘下花遞給他,問:“喜歡麽?”

誰喜歡啊?墨顏瞇起眼睛,趴在蘇慕情懷裏,撥開花瓣,沒有找到小仙子之後,他咕嚕了幾聲,將花兒壹爪子拍爛,丟了下去,蘇慕情彈彈他的腦門,笑道:“淘氣!”

打了個呵欠,墨顏抓著蘇慕情的衣襟舒展了四腳,尾巴舒服地掃來掃去,蘇慕情將他抱回房裏,試了試水溫,將手中的小黑貓丟進銅盆,仔細地為他洗了澡,用布巾擦幹,放在床上。

自從某次發現為貓洗澡的樂趣之後,蘇慕情就堅持讓墨顏每天變成貓形再入浴盆,由自己來享受逗弄這只小寵物的情趣。

墨顏原本是樂得相與的,只是今夜受了荷花的刺激,分外敏感,洗完之後壹邊趴在枕上理順身上的毛壹邊暗自思忖:自己對於蘇慕情,是不是只有閑時逗來開心的用處?

蘇慕情換洗完畢,見那只貓兒還蜷在床上發呆,保持著恍恍惚惚的夢遊狀態,不由得起了逗弄之心,猛地將墨顏高高地拋起來,又接住,然後在尖利的貓叫聲中,再壹次拋起。

墨顏被拋得頭昏,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吹胡子瞪眼,壹爪子抓了過來,只聽“嗤啦”壹聲,蘇慕情的袖子被扯了個口子,小貓巴住他手腕,張口便咬了下去。

自打與這只貓在壹起,蘇慕情身上的牙印就沒斷過,也不在乎多壹處,何況那小妖精咬歸咬,每次都是做做樣子,留下幾個淺印,連皮都咬不破。

他玩夠了,解衣就寢,將小貓放在胸前,道:“明天沒什麽事,帶妳出去玩壹天,願意麽?”

墨顏的性子貪玩好動,聽到這消息本該欣喜雀躍的,可是不巧他正在胡思亂想,所以很反常地平靜,蘇慕情左看右看,見他仍是壹臉呆相,思緒早不知飛到了幾重天,不能忍受自己被忽略的蘇大樓主不高興了,手指輕拂貓兒的後頸,語氣中含著隱隱的威脅:“墨顏,說話。”

墨顏翻了個身變成人形,撐起上身,桃花眼波光閃動,問:“我去做消夜給妳吃,好不好?”

“不好。”蘇慕情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自從那碗烏龍的大補湯讓他被南宮凝笑話之後,墨顏便被嚴令禁止接近廚房重地。

墨顏有些沮喪,很快又打起精神,手臂圈住蘇慕情的腰身,道:“方才抓破了妳的衣服,我去補好它。”

“不用。”蘇慕情玩味地看著他,面無表情,“我不穿打補丁的衣服。”

墨顏臉皮僵了壹下,抓抓頭,不死心地湊近了些,道:“我要學琴,彈給妳聽。”

“免了。”蘇慕情看出些苗頭,好笑地伸手捏壹捏對方的鼻子,“妳情哥哥不通音律,彈給我聽還不如彈給壹頭牛。”

“啊?”墨顏被打擊得徹底,沒精打采地趴在壹邊,拉過枕頭蓋住頭。

壹碰上不順心的事就往犄角旮旯裏鉆,這可不是好習慣,蘇慕情撈起壹縷黑發,輕輕扯動,笑道:“妳那顆腦袋裏又想什麽不正經的東西了?從實招來。”

墨顏推開枕頭,長嘆壹聲,低聲道:“我想當壹個對妳有用的人。”

蘇慕情斂了笑容,摸了摸他的額頭,自言自語道:“沒發燒呀,這又是抽著哪根筋了?”

墨顏正在百般煩惱中,面前這人非但不會排憂解難,還落井下石地出言戲弄,心頭不由得無名火起,他壹把推開蘇慕情,扯開被單蓋住頭,不意外地聽到幾聲悶笑,蘇慕情從後面壓住他,下巴磨蹭著他的肩膀,道:“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妳腦袋原本就不靈光,還是別想太多為好。”

這叫什麽話?!墨顏氣得頭皮發炸,嗤溜壹聲變回貓身,鉆進枕頭底下,任蘇慕情怎麽哄也不肯出來。



“小桃花?”沈煙清略壹思索,道,“府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蘇慕情皺皺眉,道:“難道是外面的人?”

早晨趁小黑貓睡得迷迷糊糊,蘇慕情連哄帶騙地把他拖出來,並挑弄得他變成人形,壓住享用了壹番,順便三問兩問就把話套了出來,才知道那小笨蛋又在自尋煩惱了。

“樓主既然怕他心神不安,為何不與他說清楚呢?”沈煙清對墨顏是真心喜愛,為他操了不少心——蘇慕情的性子做朋友無可挑剔,做情人就有些惡劣了,看那小貓患得患失的樣子就知道。

“看他壹個人鉆牛角尖的樣子也蠻有趣的。”蘇慕情笑得開懷,懶洋洋地倚著窗框,沈煙清搖搖頭,從窗口向下望,只見兩只貓兒正在似錦的繁花中嬉戲玩耍,壹黑壹白,煞是有趣,蘇慕情也看到了,順手拿了個線團丟下去,問:“哪兒來的白貓?”

“雙丫頭養的吧?”沈煙清也不太確定,叫過壹個小丫環來問,得知那貓兒確實是小雙所養,而且取名叫小桃花。

蘇慕情臉色變了,沈煙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便壹縱身穿窗而出,朝那兩只貓掠去。

沈煙清支肘趴在窗臺上,微微壹笑,自言自語道:“明明在意,還那麽嘴硬。”



本來昨夜蘇慕情提出要帶他出去玩,可是墨顏為了敦促自己脫離除了吃喝玩什麽也不會的廢物形象,硬是咬著牙拒絕了,弄得蘇大樓主很沒面子,不僅早晨狠狠地懲罰了墨顏,而且還逼著他答應了附加條件:沒有蘇慕情的允許,不得擅自變成人形。

——這壹命令可謂霸道透頂,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防那個什麽小桃花,不過蘇大公子機關算盡,百密壹疏,卻沒想到小桃花是壹只貓。

墨顏叼著壹包花籽,在假山前找了塊空地,用前爪刨出壹個個小坑,小桃花跟前跟後,時不時湊上去蹭蹭他的後頸,兩只貓兒不壹會便擠在壹處,狀似親密無間,看得蘇大樓主很是火大。

至於墨顏,還沒意識到某人已經打翻了醋壇子,仍在依著貓類的本能與新朋友推來擠去地交流感情,對這只柔順嫵媚的小白貓他還是頗有好感的,雖然與對蘇慕情的愛戀不可同日而語,但是這麽壹只漂亮又乖巧的小母貓對妳百依百順,任誰都會覺得飄飄然。

保護弱小是所有生靈的本能,不管他是男的還是公的,墨顏也不例外,面對蘇慕情時被壓抑得很徹底的保護欲正最大限度地膨脹,不可諱言,那個男人強悍到總是讓人產生挫敗感,在他面前總會不由自主地服從,連違逆他都做不到,更不用說想幫助他、保護他了。

恐怕蘇慕情知道自己這念頭會笑岔氣,而且八成會丟過來壹句“不自量力”吧!

墨顏兩只耳朵顫了幾顫,冷不防被壹只大手從頸後拎了起來,他驚叫了壹聲,嘴裏的小布包掉了下來,下意識地伸出爪子,卻對上蘇慕情幽深冷凝的雙眼。

薄唇勾出淡淡的笑意,蘇慕情看了壹眼腳邊的白貓,溫柔的語調讓人大夏天也會起雞皮疙瘩——

“墨顏,看來妳的桃花運來了,用不用哥哥教妳幾招?”

墨顏吃了壹驚,怔怔地看著他:什麽桃花運?

他那付呆相看在蘇慕情眼裏,變成了心虛的神態,蘇大樓主火燒得更旺,又不屑承認自己在吃壹只小白貓的醋,不由分說地將墨顏拎回房中,打算花壹整天的時間來好好調教。



墨顏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挑亮了燈盞,趴在桌邊亂翻壹本詩文,時不時偷眼瞄壹下正在批閱卷宗的蘇慕情。

自打那天莫名地發了壹通脾氣之後,蘇慕情對他的要求換成:沒有允許不得擅自變成貓。

而且還要求他時時刻刻都待在蘇慕情眼皮子底下,像個被先生嚴加看管的小學童似地,出去喘口氣都要報備。

奇怪了,蘇慕情是怎麽了?

“關心則亂。”某次聽了他訴苦之後,沈大哥笑瞇瞇地下了結論,又拍拍他的肩,“這樣也好,墨顏,妳不是壹直想幫他麽?”

是啊,雖然怎麽看都是幫不上忙的樣子,墨顏繼續翻書,用淡色朱砂劃出不認識的字,準備等蘇慕情忙完了公事再向他請教。

他道行淺,修煉成人後也沒多少閱歷,鬥大的字不識幾升,還是溜到村裏私塾去聽先生講了幾回之乎者也,才不至於變成睜眼瞎子。

“墨顏,研墨。”蘇慕情頭也不擡地招呼他,墨顏放下書本,忍不住笑了起來,惹來壹記輕拍落在屁股上,蘇慕情也意識這小妖精的名字有趣,拉他到身側,問:“在書房憋著無聊麽?”

墨顏搖了搖頭,猶豫了壹下,道:“我總希望……妳有用得著我的時候。”

蘇慕情聞言壹怔,盯著他的臉,皺眉道:“怎麽了?又胡思亂想了是不是?”

“沒有。”墨顏嘴硬著不承認,語氣帶著羨慕,“我想像沈大哥那樣,什麽都會,這樣就能幫到妳了。”

“像煙清那樣?”蘇慕情忍俊不禁,“那我還要妳做什麽?笨蛋,想出去玩的話跟妳情哥哥說幾句好聽的,我帶妳去不好麽?”

墨顏壹梗脖子,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妳不用哄我。”

蘇慕情上下打量了他壹番,道:“模樣是大人,可是這心智脾氣,都還嫩得很吶。”

墨顏忍住想把硯臺砸在他臉上的沖動,擠出壹個笑容,轉身要走,蘇慕情壹把將他拉回來,笑道:“生氣了?”

“沒有。”墨顏悶聲悶氣地答道,蘇慕情將他拉坐在膝上,道:“妳那點心思我還看不出來?墨顏,我從未嫌棄過妳,妳又何必妄自菲薄?豈不是輕賤我對妳的心意?”

墨顏搖頭如撥郎鼓,難為情地道:“我什麽也不會,壹點用也沒有,又總是纏著妳帶我去玩,耗費妳的功夫。”

蘇慕情壹屈指彈在他頭上,道:“所以妳想學琴認字?想變成才子麽?”

墨顏不解地看著他,又換來壹個爆栗,蘇慕情罵道:“真是笨得不透氣!我若喜歡煙清那樣的六年前就喜歡上了,還輪得著妳現在來氣我?!”

墨顏被罵得啞口無言,本能地想伸手抓他,卻想起自己還是人形,抓也是白抓。

“墨顏,妳還不明白麽?”蘇慕情嘆了口氣,道,“我喜歡妳,妳對我的情意就是最大的福祉,說什麽要幫我,妳啊……平安健康地陪在我身邊,壹輩子過去,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墨顏瞪大了眼睛,不敢想象蘇慕情會說出這樣的柔言軟語,以那人平時只會調戲逗弄他的惡劣性子,說出這番話怕也是極為不慣了。

“不許傻笑!”蘇慕情臉上泛起不自在的暈紅,捏住墨顏的臉蛋,揉了幾下,墨顏才意識到自己的嘴巴快裂到耳朵後,他欣喜地抱住蘇慕情的頸項,道:“那,我經常纏著妳,妳會煩麽?”

“不會。”蘇慕情打蛇隨棒上,“妳是不是又想出去玩了?”

墨顏雙眼發亮,拼命點頭,蘇慕情笑得像偷了雞的狐貍,撫上他的頭發——

“先把耳朵變出來,讓我玩弄壹下再說。”



夜已深,月正明,知情識意的人就在身邊,夫復何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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