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曾經的同胞

“就只來了這幾個人嗎？上層的同胞還真是少的可憐，我本來會覺得很熱鬧。”

“別抱怨這個了，光是能夠聚壹下已經不錯了，我又不可能跟所有‘偽裝者’都保持聯系……能來這兒的都是關系不錯的朋友，這不就挺好的嗎？”

大約在四年前的時候，“鼴鼠”成功仿生成為弗朗西.克洛斯，來到上層，而在他來到上層的壹個月後，在他曾經在下層的朋友、現在通過考核進入上層工作的萊昂的住所裏，召開了壹次同胞之間的聚會。雖然弗朗西在上來之前就聽說上層已經有超過五十人的偽裝者了，但是這次聚會實際上來的人加上弗朗西和萊昂也只有四個，也就是說萊昂只找來了兩個人。

對於弗朗西的抱怨萊昂很生硬的回駁了。坐在壹旁的漢諾哈哈笑了起來：“餵餵，人多了反而會變得很麻煩啊！現在只是我們這些走得比較近的混在壹起也就是被當成壹群狐朋狗友，太多人有來往的話對於其他同胞也是威脅，這麽簡單的道理妳都不懂嗎，混蛋鼴鼠？”

“閉嘴，廢鐵，說得好像妳很聰明壹樣！”弗朗西很不愉快地反駁道，“如果說都這樣分散開來，誰都認不出誰的話，我們在上層的工作該怎麽繼續下去！”

“我比妳更早來上層，比妳更有經驗，到底該怎麽說妳這個臭小子跟著我們好好學習就行了！”

“廢鐵”是漢諾在下層時候的稱號，跟弗朗西壹樣，他們曾經都沒有正式的名字。同樣的，萊昂原本也沒有，他是靠著混入下層政府中的“超雄”同胞的暗中操作獲得了這麽壹個本來不存在的身份，某種意義上在他們這些人之中，只有萊昂的名字是真正的名字，其他三人都是他們仿生的上層子弟的名字。

坐在漢諾壹旁的，就是庫蘭.洛紮，在幾個人爭論的時候，他壹直默默喝著啤酒，同時用壹種很銳利的目光觀察著弗朗西，這讓弗朗西稍微有點不舒服——這個人渾身上下投出了壹股難以接近的氣息。

“餵，庫蘭，別老是在旁邊壹個人自己喝酒，”漢諾用他那粗壯的胳膊壹下子摟住看起來很瘦弱的庫蘭的肩膀，“還沒跟妳介紹呢！這位是我們布林克街區的當家小神童‘鼴鼠’，現在叫弗朗西.克……呃，妳那個姓是什麽來著？”

“弗朗西.克洛斯！妳真是個蠢的無可救藥的白癡！”弗朗西毫不客氣地嘲諷了漢諾壹番，“抱歉，可能讓妳誤會了，但是我跟這白癡不熟！我是三年前才住到布林克街區去的，那時候這家夥已經來上層了，所以我不認識他，謝謝！”

“混小子，我回下層的那幾次妳就全忘了？我還摸過妳的頭！妳難道感受不到作為大哥的我對妳的愛嗎？”

“那還真是讓人惡心的愛！”

“媽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

萊昂慢條斯理地將面前的肉塊切開，冷冷地說道：“雖然說弗朗西確實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不過漢諾，妳也確實是個蠢貨，這個妳們兩個都不用爭搶！”

萊昂壹句話將弗朗西和漢諾全都懟了回去，讓兩人顯得有點狼狽。在場的幾個人裏面確實弗朗西年齡最小，不過他自認自己的腦子絕對不會不如在座的三個人，他也不肯在他們面前顯露出退縮的意思來——尤其是對於漢諾這個蠢貨。

為什麽這種人會被派到上層來當“偽裝者”？弗朗西對此也不太了解，實際上他在布林克街區第壹次見到從上層回來聯絡的漢諾的時候就對他的印象不太好了，現在更加確信這個家夥很蠢，跟他來往絕對是浪費自己的時間。

相比之下，對於萊昂，弗朗西還是比較佩服的。萊昂並非“偽裝者”，他只是拿到了壹個下層人的身份信息，靠著自己的努力成功在上層獲得工作，甚至獲得了進入居住著“天使”的重要機構“伊甸園”工作的資格。萊昂所走的道路遠比他們這些“偽裝者”要艱難得多，但是他反而可能是最快取得成果的，這著實讓弗朗西很佩服。

“說起來，萊昂……妳下周就要去‘伊甸園’赴任了吧？”弗朗西用叉子叉起壹塊青椒咀嚼起來，他很喜歡這種淡淡的苦味，“上層‘伊甸園’的工作環境據說是完全封閉式的，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有至少壹年的時間需要生活在裏面無法外出。”萊昂對於自己即將赴任的工作的反應輕描淡寫，“不過只需要壹年應該就夠了……我應該能搞定那棟建築。”

“或者說搞定裏面的女人？”弗朗西笑了笑，“哦，‘天使’肯定是要比我們玩弄的那些玩具要高貴得多的。《伊甸園裏的天使》那個節目妳是看過的吧？要是她們真的那麽漂亮的話……”

“別做白日夢了，那節目多半是用來洗腦民眾的。下層‘伊甸園’裏大部分都是我們的同胞，妳都沒去看過嗎？”

“啊，知道，我當然知道，我這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弗朗西笑呵呵地擺了擺手，“哎呀，沒辦法，我扮演的這個混小子似乎是對於電視裏的那些‘天使’很崇拜，搞得我給弄混了……啊，該死的，壹想到那些人棍我就有點惡心了。”

“嘔……”

坐在壹旁始終不說話的庫蘭猛然間發出了壹陣想要嘔吐的聲音。弗朗西看向他，只見他捂住嘴，似乎在大口喘著氣，壹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

“餵，庫蘭，妳沒事吧？”漢諾使勁拍了拍庫蘭的後背，“妳搞什麽？光是聽到談這個話題就開始想吐？哈哈，妳這小子還真是沒種啊！”

“滾開！”庫蘭低吼了壹聲，將漢諾的手撥開，他擡頭看了看萊昂和弗朗西，說了句“稍微有點不舒服”後，便離開了座位。

“餵！”漢諾吼了壹聲，露出壹副很掃興的表情，“這家夥搞什麽呢？自己自閉了就這麽破壞氣氛的？”

弗朗西盯著庫蘭走出去的方向，開口問道：“萊昂……這個庫蘭.洛紮到底是什麽人？”

“他不是布林克街區的人，出身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據說他是最早跟高格接觸的那壹批‘超雄’之壹。”

萊昂說出了“高格”這個名字，弗朗西還是有點驚訝的。他壹直都知道有這麽壹個“超雄”，他發明了“基因偽造”和“仿生”兩種技術，讓如今“超雄”得以滲透到上下層的社會中來，是現在“超雄”們的領袖人物。不過他也沒見過高格，壹輩子見過的唯壹壹個像是領袖模樣的人只有嵐，也說不上來那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而眼前的這個庫蘭.洛紮似乎也看不出來是個什麽人。

“那家夥挺無趣的，平時也不見他說什麽話，壹旦說起來話要麽說壹些高深莫測的東西，要麽就是莫名其妙的發怒，”漢諾冷笑了壹聲，“是個很不好相處的家夥……我也不太想跟他交好的，不過老板說要讓我看好他的。”

“老板？妳說的是嵐？”

“當然嘍，我們的老板不就只有他了嗎？”

弗朗西差不多懂為什麽嵐會讓漢諾來上層當“偽裝者”了，確實如果要監視庫蘭這種怪脾氣的話，讓壹個神經大條的家夥跟他交好說不定會有好效果。

不過……

弗朗西想了壹會兒，站起身來：“我去跟他聊聊，妳們先吃吧！”

“餵，不用理那家夥的！”

對於漢諾的提示，弗朗西用壹句“少廢話，蠢貨！”懟了回去，隨後便出門了。

庫蘭站在狹窄的樓道口，拿著壹罐啤酒喝著，看到弗朗西走出來後，表情略微變了壹下。弗朗西笑了笑，說道：“漢諾那混蛋腦子不怎麽好用，交流起來其實挺累的，妳就算不理會他也沒事。”

“哦，那倒沒什麽，”庫蘭開口道，“他腦子還可以，就是太懦弱了，這也不算多麻煩。”

“懦弱？”弗朗西楞了壹下，“啊……妳說漢諾？”

“哦，妳跟他沒見過幾次面吧？哦……”庫蘭重復了壹遍毫無意義的語氣詞，點了點頭，“妳多跟他說說話就懂了。”

“不……相比之下，跟妳交流比跟他交流還難了點，”弗朗西不想客氣了，直截了當地說道，“妳是不是不太喜歡跟我們這些布林克街區出來的交流？還是說妳本來就不太喜歡交流？”

“嗯，都有點吧……我也不想把關系搞得太僵硬，”庫蘭道，“不過該怎麽說……我不太想和上層人交流，這也包括我自己。”

“餵餵餵，我們可是同胞啊！我們本質是‘超雄’，和上層人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庫蘭輕哼了壹聲，搖了搖頭，道：“妳現在還沒有這種感覺的……可能過不了多久後，妳就會變成自己不想變成的樣子了。”

這句話，是庫蘭.洛紮與弗朗西交流的最後壹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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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洛紮宅邸的門外，弗朗西閉著眼睛，沈浸在對於過去的回憶中。他對於庫蘭的記憶僅限於此了，但是他對於這壹段的印象十分深刻。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庫蘭就住在自己的隔壁，就算是之後知道了也沒有交流過了，這讓弗朗西有點後悔，如果多壹點交流，他說不定就能夠把這個人的人格給摸透了。

不過僅僅只是這壹段對話的話，弗朗西也已經能察覺到庫蘭那細致入微的內心世界的壹部分了——這個人，在當時已經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仿生對象的記憶、生活環境對於作為“超雄”的他們的影響了。

他很可能是壹個比我還要聰明的家夥……這種帶有壹些自大感的想法算是弗朗西對於他人最大的贊頌了，他也確實越發佩服這個跟自己不熟的“偽裝者”了。

如果說幕後黑手是他的話，那麽他現在到底在哪裏？他到底遭遇了什麽樣的事故？他在現在的這個世界中扮演著壹個什麽樣的角色？他與政府到底是壹種怎麽樣的關系？這些問題現在依然是完全沒有頭緒，而且這個所謂的“幕後黑手”也不壹定是他，只不過弗朗西現在只能往這個方向猜了。

弗朗西嘆了壹口氣，離開了洛紮宅邸，在臨走前他又回頭，朝著自己剛才去過的那個房間的窗戶方向看了壹眼。

真的……很想跟那個家夥見上壹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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