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终结

　　李宗瑞凝神感应，发觉叶清玄仍是后天境界，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没临阵突破至先天，那自己便还有机会。
　　首先，要先脱离这黑白剑阵。
　　因为他感觉到了，这剑阵在不停的吸收着他的真元，他的体力，甚至……他的生命！
　　他见叶清玄立于原地不动，微一运劲，转身向左边冲去。
　　冲至黑白长剑之处，原本插于此处的数柄长剑突然飞上半空，尔后向他刺来！
　　他悍然出拳，却在接触剑锋的瞬间勃然变色！
　　他猛地后退数步，抬起右手。
　　只见自己的小拇指已被削掉半截。
　　原来刚才接触的瞬间，他凝于右拳的真元极其突兀的消失无踪，以肉身对抗天地元气形成的长剑，他自然无法相抗。
　　“三年前贫道曾经说过的话，今天再说一次。”叶清玄面色平静：“没有人，能突破我的剑围。”
　　“今天，你死定了。”
　　“想要我的命……”李宗瑞猛地抬头，面色狰狞地向叶清玄冲去：“那就自己来取吧！”
　　叶清玄眼眸微垂，尔后，蓦地消失在原地！
　　“这一剑，是这几日被你害死的人。”
　　他出现在李宗瑞身后，李宗瑞仅剩的一条手臂掉在地上。
　　“这一剑，是三年前的那位女子。”
　　他蓦地消失，再度出现已身在李宗瑞左侧，地上是李宗瑞脱离身体的左腿。
　　“这一剑，是过去曾经毁于你手的那些女子。”
　　他消失后再度出现于李宗瑞右侧，李宗瑞右腿亦掉落于地面。
　　“呃……”四肢尽失的李宗瑞躺在地上，面色苍白，强忍着疼痛，闭口不言。
　　“这一剑。”叶清玄缓缓走到他的身前，手中凝结出一把黑白长剑。他伸出手臂，剑尖朝下，尔后，缓缓松手。
　　李宗瑞看着缓缓落下的黑白长剑，绝望喊道：“这一剑又是因为什么！”
　　叶清玄面带微笑，温声道：“抱歉，贫道不记得了。”
　　噗呲！
　　李宗瑞瞪大的双眼凸出眼眶，嘴巴大张，发出无声的呐喊。
　　原来小小李宗瑞已经不翼而飞了。
　　周围黑白长剑消散，叶清玄转过身去。
　　“你又要饶我一命？”李宗瑞嘿嘿笑道：“说到底，你还是个懦弱的废物！”
　　叶清玄转回身，从怀中掏出一个沙漏，放在李宗瑞脸旁。
　　“沙漏中的沙子流逝完的那一刻，就是你鲜血流尽的那一刻。”他温和笑道：“施主，就请你安静地看着，看着自己慢慢死去吧。”
　　“嘿嘿嘿……”李宗瑞惨然一笑：“想让我看着自己慢慢死去？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闭上双目，猛地咬断自己的舌头。
　　然而……他依然还活着。
　　“都说了少看点儿话戏，谁告诉你咬舌就能自尽的？”吴穷走过来，摇头叹道：“没文化真可怕。”
　　“砸累欧……！”李宗瑞激动的冲吴穷大喊。
　　“李老哥，你这番邦语言在下实在听不懂，能不能说官话？”吴穷挠了挠头，疑惑道。
　　“砸累欧！砸累欧！”
　　吴穷撇撇嘴，一脚踩碎他的下巴：“在下最讨厌不说人话的家伙。”
　　他转头看向叶清玄：“道兄你没事吧？”
　　全身染成血人的叶清玄苦笑道：“吴兄，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话音刚落，他两眼一闭，向后倒去。
　　“……”吴穷接住倒下的叶清玄，感应到天地元气正源源不断地修补他满是创伤的身躯，咂舌道：“为啥大家踏入先天都是在大战之后，按理说不是应该面对强敌，临阵突破的吗？”
　　他转过头，问正在打瞌睡的张羽：“仙姑，你当初是怎么突破到先天的？”
　　张羽揉了揉眼睛，迷糊道：“睡一觉起来就先天了呗。”
　　“……”吴穷张了张嘴，最终蹦出一个字：
　　“艹！”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吴穷喝了口茶，平静道。
　　“昨天他还跟贫僧境界相同来着……”戒色喃喃道：“贫僧睡了一觉起来，道士他就先天了？这不合理啊……”
　　“大师，莫要纠结了。”吴穷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又从茶杯里拾出一粒枸杞丢进嘴里：“与其纠结这个，不如想想你自己的铸心之局是什么。”
　　“铸心之局的事情，贫僧已经有些眉目了。”戒色神情严肃。
　　“哦？说来听听。”吴穷好奇道。
　　“贫僧会和一位姑娘来一场惊心动魄的虐心之恋，之后贫僧大彻大悟，决定还俗与那姑娘成亲。但贫僧仍心念少林，便带妻子回寺。师父他被贫僧的诚心感动，遂同意贫僧还俗，于是贫僧便与妻子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顺便踏入先天。”戒色叹道：“想来这便是贫僧的铸心之局了。”
　　“……”吴穷瞪着死鱼眼说道：“先不说为何会有姑娘瞎了眼看上你，就算真有哪位姑娘眼盲，你确定你敢把她带回少林？还说什么要还俗……怕不是玄空方丈一巴掌拍死你这孽徒的几率更高一点。”
　　“吴兄别胡说！”戒色瞪眼道：“师父最是疼爱贫僧，他怎会如此对我？”
　　“呵呵。”吴穷冷笑道：“大师，莫忘了你师父让你去干什么。”
　　以方丈那小心眼儿的个性，戒色抬个杠都能被赶去铲屎，他还敢还俗？还敢娶妻？戒色要不被方丈锤死吴穷就敢跟他姓！
　　话说戒色出家前姓什么来着？
　　“唉……贫僧真是命苦，怎么摊上这么个师父……还是道士的师父好啊。”很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吴穷扯了扯嘴角，以紫阳真人做的事情来说，玄空方丈其实更好也说不定。
　　“对了，张道姑呢？怎么回来后就不见她的踪影，吴兄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戒色反戈一击。
　　“以张师姐的性子，此时应当是躲在哪个地方偷偷睡大觉吧。”从吴穷把叶清玄带回来之后就一直衣不解带照顾他的赵惜灵开口替吴穷解围。
　　她这是感激吴穷替叶清玄寻到仇人。
　　“之后做什么。”双手环抱靠着墙的小白问道。
　　“当然是莫忘初心了。”吴穷森然笑道：“听雨阁，森罗殿，不把他们搞个天翻地覆，简直对不起我在床上躺的那半个月。”
　　“穷哥哥，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李剑诗歪头问道。
　　“不急，待我先去找紫阳真人聊聊再说。”吴穷答道。
　　“找掌教真人做什么？”戒色好奇。
　　“当然是搬救兵啊！就凭咱们几个才能搞多大的事，要搞就搞个大的。”吴穷笑意盈然。
　　看着他的表情，戒色不自然的打了个哆嗦。
　　【听雨阁跟森罗殿，惹上吴兄算你们倒霉……不过你们是死是活，关佛爷屁事！】
　　……
　　太清派玉清峰顶，掌教住处。
　　“小友，你来了。”紫阳真人极其罕见的睡在太清派。
　　他此时正立于崖边，静静地看着前方流动的云海。
　　吴穷默然不语，他一路行来未见阻拦，这显然是紫阳真人提前吩咐过的。
　　“小友不是有问题想问老道吗？怎的来了却不说话。”紫阳真人走到石桌前坐下：“既然来了，就陪老道下两盘儿好了。”
　　吴穷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闻言一挑眉：“还是一百两一局？”
　　紫阳真人掏出烟杆点上，抽了两口，摇头笑道：“这次不要钱。”
　　吴穷放下心来，执黑落子天元：“那李宗瑞的左臂是道长砍掉然后替他接到右边的吧。”
　　紫阳真人落子：“不错。”
　　“为什么？”吴穷问道。
　　他问的是为何三年前不杀了他。
　　“三年前那事发生后，小玄子就有了心魔。”紫阳真人悠悠的吐了个烟圈：“这淫贼就是老道留给他用来铸心的道具。”
　　“怪不得那家伙不敢离开太清城。”吴穷摇摇头，继续落子：“所以前些日子那些人是被他所害，道长也都知道？”
　　“知道。”紫阳真人声音平淡。
　　吴穷追问：“道长就允许他这么放肆？”
　　“无所谓。”紫阳真人磕磕烟杆里的烟灰：“只要小玄子能顺利铸心，那些外面的小角色，死多少都无所谓。”
　　“以道兄那个温润的性子，恐怕无法接受。”吴穷叹道。
　　紫阳真人笑笑：“他不会知晓的。”
　　“道长不怕在下告诉他？”吴穷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那小友你会告诉他吗？”紫阳真人反问。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笑了。
　　“在下还没活够呢。”吴穷又落一子：“看来这个秘密要跟着在下一辈子了。可在下觉得有些吃亏，不知道长可否……”
　　“不能。”紫阳真人断然拒绝：“输给老道的那四千七百两，你小子想都别想。”
　　“不，在下只是想问问下赵仙姑赢得大比的那些银子，道长何时还给在下。”吴穷问道。
　　他已经不打算要赢得钱了，只要紫阳真人退他本金就好。
　　紫阳真人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缓缓吐出个烟圈：“花完了。”
　　“啊？”吴穷傻眼。
　　“进了老道口袋里的钱，哪还有再退回去的道理。”紫阳真人悠悠道：“小友，你还是太年轻了。”
　　“不能吧道长，这么黑？”吴穷无语。
　　“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紫阳真人笑道：“小友不是要报复那俩门派吗，老道借你几个人不就完了。这钱就当是雇佣他们好了。”
　　“可那俩门派的老大都是半步道法，先天境怕是不够吧。”吴穷微微皱眉。
　　他以为紫阳真人丢给他的是张羽叶清玄。
　　“呵呵，半步道法……”紫阳真人不屑笑笑：“老道借你俩‘道法自然境’，不够还有。”
　　吴穷张了张嘴。
　　听雨阁与森罗殿可都是江湖上超一流的大门派，就连他们的老大都只是半步道法，这已经很厉害了好嘛！
　　要知道天榜三十六位，真正达到“道法自然境”的还不到半数。
　　你这轻轻松松就借出来俩，还说什么“不够还有”。难道这就是顶尖门派、道门魁首的底气吗……
　　“够了。”吴穷摇摇头，尔后面露冷笑：“这下可以好好大闹一场了。”
　　“还不够。”紫阳真人微微一笑：“二狗也知道了此事，他日前传书与我，说少林也会派出两位‘道法自然境’的高僧，配合你一起行动，想来他们也该到了。”
　　吴穷目光呆滞，这真的是佛道魁首，而不是什么黑恶势力吗？这个江湖到底怎么了……
　　“哦对了。”紫阳真人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二狗是玄空老秃驴的俗家名字，他这人心眼儿小，若让他知道你听过他的名字……呵呵。反正小友你自己注意着点儿。”
　　吴穷翻了翻白眼，那你特么还说！
　　而且我早就知道了好嘛，不光他欧阳二狗，还有你司空铁柱，这可都是我前世亲自给你们取的名字。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吴穷奇道：“森罗殿也就罢了，那听雨阁可是名门正派，道长您就这么报复过去……”
　　紫阳真人抽了口烟，不屑道：“名门正派？关我屁事。老道只知道老道的徒弟被他们埋伏，差点就回不来了。老道没亲自上门灭了他们就已经不错了，他们还想咋的？”
　　吴穷点点头，江湖传言太清派极其护短，果然不假。
　　“行了，话也说完了，棋也下完了。小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紫阳真人落子于棋盘。
　　吴穷定睛一看，果然，他又输了。
　　“行吧。”吴穷起身，拱了拱手：“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齐州，道长，告辞。”
　　吴穷转身向峰下走去，背后传来紫阳真人的声音：“若有外族入侵，小友派人传讯敝派既可。抵抗外族，太清派义不容辞。”
　　吴穷回头，玉清峰顶以被云雾遮住，不见紫阳真人的身影。
　　也许，他又去怀念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同门了吧。
　　翌日清晨，太清派山脚下。
　　“吴兄，咱们不跟道士告个别吗？”戒色问道。
　　虽然一块儿搞事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此时突然分别，他还真有点不舍。
　　“是啊，穷哥哥。那位张仙姑你就不去道个别吗？”李剑诗撇撇嘴，揶揄道。
　　他们终于要离开啦，而且那道姑没有跟来，她此时心情十分不错。
　　“若是有缘，自会再见；若是无缘……那便相忘于江湖吧。”吴穷洒然一笑。
　　“吴兄，你这话好没道理。咱们当初一同遭难，你们此时去‘报答’他们，怎能少得了贫道？”
　　清朗的笑声传来，山道上五道身影飘然而出。
　　叶清玄笑道：“吴兄，这两位俱是贫道师叔，左边这位是紫虚师叔，右边这位是紫冲师叔。”
　　他身后一胖一瘦两位道士冲众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阿弥陀佛，贫僧二人就不用介绍了。吴少侠，咱们好久不见。”叶清玄身后的一位和尚笑道。
　　“国师……不，玄机大师，还有玄化大师，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你们！”吴穷惊喜道。
　　毕竟是曾经一起切磋过演技的戏友，吴穷对他们还是有些感情的。
　　没错，少林寺派来的两个“道法自然境”的高手，正是玄机与玄化。
　　“玄化大师，您已经步入‘道法自然境’啦？恭喜恭喜！”吴穷祝贺道。
　　“还要感谢吴少侠。”玄化笑呵呵道：“吴少侠帮敝寺除了内奸，贫僧心魔已去，且又找到往后奋斗的目标，没想到这道槛儿就这么跨过去啦。”
　　您往后奋斗的目标，该不会是演戏吧……吴穷抿了抿嘴，终究没敢问出这句话。
　　“那咱们这便上路吧。”叶清玄笑道，尔后他一拍脑门，从神宫中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吴穷：“吴兄，这是张师妹要贫道转交给你的。”
　　吴穷感受着两女简直要扎入他后背的目光，战战兢兢问道：“这……不太合适吧？”
　　叶清玄把伞塞到他手里：“张师妹说了，她不想与你扯上关系，但这把伞被你碰过，若是就这么丢了也怪可惜的，不如让你拿走算了。”
　　“呼。”吴穷轻舒一口气，讪笑道：“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叶清玄说道：“她还说，糖葫芦很好吃，若有机会，她还请你吃。”
　　戒色表情痛苦：“什么情况这是……他俩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难道吴兄他真的气质绝伦、容颜绝世？”
　　戒色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毁了。
　　李剑诗：“……”
　　苏慕白：“……”
　　她俩现在心里只有一句“妈卖批”要讲。
　　千防万防，结果还是没防住啊！
　　吴穷微微一怔，扭回头看着太清派的方向。
　　云雾缭绕的太清派山道上，隐约有一道身穿水蓝色道袍的懒散背影，正慢慢地往山上走着。
　　好似感应到了一般，她举起手，有气无力的挥了挥，好似在告别，又好似……在期待着下一次相见。